姬无书此时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死循环,在意识迷糊和短暂清醒两者中返复。
渐渐的,他发现疼痛刺激自己的效果不再显著,以往一次可以容纳自己喘息数十次,而现在的他几乎要一直咬着自己来保持清醒。
他松开了嘴,看着两只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牙印,许多都深入皮肉,止不住的流血。他惨淡一笑,放弃了坚持,面朝天彻底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天命不公!”他有气无力的说着,在那一刻,许多记忆如走马观花一样在脑海中重新闪过。
他记得娘亲说过,在人临死前,会回忆起许多过去的事。他闭上了眼,平静的享受最后的时光。
孩提时代的他,不喜欢自认为满腹经纶的父亲,因为父亲喜欢用严厉的方式管教他,逼他去读先贤典籍。每当他看那些书时,心思就会跑去外面,幻想着去追小动物去摘野果,去和同龄的孩子们一同疯玩。
结果就是被父亲进行抽查时,一个知识点都回答不出来,迎接他的就是一顿痛打,每次打完还会要求他面对先祖的塑像跪着。
母亲看不下去,但也不敢当面劝说,只会在事后为他揉揉痛的地方,带他去外边的饭馆吃上一顿或者给他买许多零食以表安慰。
就这样,他长到了十五岁。在东郦国,这个年纪就能开始参加由东郦国历史上的帝王制定的考试了。
考试有三,需要按照顺序参加,按东郦国地域单位划分,从小到大,每次参加考试需间隔两年。
通过次数越多越能受到人们的尊敬,在东郦国还有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名句,以此能够看出人们对考取功名的热衷程度有多高了。
他的父亲自然想要他去参加考取功名,好让家人们跟着沾光,以及为了实现自己未完成的心愿。
姬无书对此一点兴趣都提不起,面对那繁琐冗杂的文章更是抵触。无奈他父亲态度强硬,非要他踏上这条自己曾经未完成的路。
在这大背景下,父子矛盾就像那遇火的秋草,一触即发,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至今他仍记得父子矛盾时,他父亲歇斯底里的怒吼。
“我,我们一家人,都只是为了你好!”
“责之深爱之切!”
“为什么你就不能体谅我呢?!”
“你是我的孩子,我让你去考取功名又不是害你!”
“你为什么听不进去我的话!”
...
妹妹那张熟悉的脸再次浮现,他感到十分愧疚。药也没能带回,自己却要命丧此地,他不敢想象如果妹妹知道后会有多么伤心。
他不甘心,想要回去,想要带着能治好妹妹的药回去。他费力地睁开眼,想要逃离这里,想要活下去。就在整个人站起身子时,眼前一白,咚的一声又倒在了地上。
许久许久,他依旧躺在地上。
没人察觉到倒地不起的少年,因为大家都像是石化了一般,眼睛中只有那把血红的剑。
天空中的云渐渐不在聚拢,出现的不是太阳,而是一轮血月。
此时,小剑不停的晃动,越发剧烈。大片的月光在半空中汇集成一束,朝着小剑的剑锋灌注进去。
小剑接触到月光后便不在晃动,静静的被老者握住。
从剑柄再到剑身,开始重新变回原本的颜色。
就在只剩剑身上短短的一截时,小剑开始剧烈晃动,剑身出现几道血红的裂纹,一声清脆的迸裂声,剑身碎成几段,随着残余的力量四处飞溅。
其中一块朝着倒地不起的姬无书飞去。
“呼!”姬无书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从水中爬起,浑身全被汗水湿透。
他惊讶地发现,眼前的黑衣老者依旧握着那把沾满鲜血的小剑,并没有其他变化。伤口还在流着血,老者拿起小剑割断了面前缎带,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各种礼炮爆炸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的喜庆。
他不太明白,先前那真实的濒临死亡的感受是多么真实,当时自己为了保持清醒,将手臂咬得皮开肉绽。他摸了摸手臂,手臂虽然没有任何伤口,但是那股疼痛却还在。
现在的他依然和其他的几名勇士并排站着,也没有倒地不起。大家都在庆祝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衣老者割断缎带后也就示意着行船礼进入末尾了,经过现场主持者的一番致谢后,会场中的大部分客人开始逐渐离开。
最后只剩下数十人,清一色都是族长或是位高权重之人,有趣的是,城主和谋士李墨山都在其中。
一群人站在姬无书一行人面前,有的在和他人窃窃私语,有的在打量七人。
率先打破气氛的是一位身着白色马褂留着长发长须的老者,他直勾勾地盯着李管事道:“你们李族什么时候派了人?那晚我可没见到此人!”
此人说话声音十分尖锐刻薄,短短数十字,已经将矛头指向李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