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昊厉声怒喝:“是也不是?!”
“是……是……”刘钧感觉喉咙有些干涩,讪讪道:“那……杜捕头说……可事后向他们调阅……”
“啪!”
吴昊将茶盏摔得粉碎,气得满脸通红:“蠢蛋!”
“吃里爬外,勾连外贼,乃军中大忌!”他指着刘钧的额头,压低了声音:“而你自个儿又是……你啊你,唉!”
“可……那霍淼确实监守自盗!”
“证据何在?!”
“人赃并获!几个天机道的贼人都押回来了,有口供……”
“那些贼人现在何处?”
“已移交本营羁押处……”
“呵呵。”吴昊冷笑道:“昨夜,便已被提走了。”
“什么!”刘钧大吃一惊:“誰!誰能提他们?”
吴昊面皮抖了抖:“明知故问。”
刘钧脸色煞白,呆了半晌才断断续续道:“可……可请军……军械所,查……查验天波仓库存……”
“呵呵呵……”吴昊发出一阵干笑,缓缓闭上双眼。
刘钧面若死灰,他自然知道军械所决计查不出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堂中一时静寂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吴昊又长长叹了口气:“唉……”
“神仙打架,祸及凡人呐。”他睁开双眼,目光凝望屋顶,缓缓道:“身为督训令,为督训营上下千把人的前程计,故而……”
他的目光缓缓移到刘钧身上:“不得已先拿下二周,表个态,好让上面暂且宽心。”
“大人,他们冤枉!”
“他们冤枉!你冤不冤枉?”
“你好自为之!”吴昊拍案而起,眼中露出凶厉之色:“现下暂且安泰,但倘若上头的神仙借机彼此攻讦,我也护不住你!”
“在有些人、有些事之前,你我皆刍狗。”他顿了顿,冷冷一笑:“且自身难保了,就不要操心旁人了!”
“大人,如此作为,怕是将士心寒……”
“他们心不心寒,我顾不得了。”吴昊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屁股若是歪了,怕连口剩饭都没得吃!”
听得此言,刘钧只觉一腔悲愤升腾而起,浑身不住地颤抖。
“还杵那儿干啥?”吴昊挥了挥手:“还不去南城衙门,把案卷、兵刃和三名案犯提过来!”
刘钧咬了咬牙,抱拳一揖,转身朝大门走去。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要得回来,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倘若要不回来……那便休怪本令无情了!”
……
“不是老哥我不帮忙。”杜鑫丢了粒花生进嘴里,含糊着说:“案卷确……确实递交大理寺了。”
刘钧青着脸,挺直着腰,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皱了皱眉:“这才几日,案卷便递交了大理寺?你们已经审结了?”
“结了!”杜鑫点点头,抓起酒杯“滋”了一口:“没结案,能递大理寺么,呵呵。”
说罢,将酒壶朝刘钧方向推了推,做了个请的手势。
“军中明令,在值不饮酒。”刘钧摆了摆手,看着杜鑫:“怎么结的案?那三个泼皮招了啥?”
“嘿!”杜鑫放下酒杯,抹了抹嘴,神采飞扬:“你知道那唐阿才是跟誰混的吗?”
“誰?”
“天波仓的监正,霍淼!”
刘钧心中一颤,忙问:“这是那仨泼皮招的?”
“是啊。”杜鑫点点头:“他们手上的兵器啊,正是天波仓私下半卖半送的,他们捣鼓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营生,大头都上贡给霍淼了!”
“像唐阿才这样,跟着霍淼混的……”杜鑫又扔了粒花生到嘴里,接着道:“城南不下几十伙儿,啧啧,丧尽天良、生财有道啊。”
说罢,他端起酒杯,眼角瞥了刘钧一眼。
“霍淼虽是旁支,但毕竟是霍家人。”刘钧直勾勾盯着他,冷冷道:“就凭仨泼皮的供词,你们能定他的罪?”
“呵呵。”杜鑫舔了舔嘴唇,神秘一笑:“能不能定罪?那和我们小百姓可没关系,至于人证嘛,当然不会只他们仨,刑名之下,各凭手段嘛,嘿嘿。”
“此外。”他瞥了瞥刘钧:“不是还有老弟你的旁证嘛,这可做不来假啊。”
“啪!”
刘钧一拳猛击在桌上,顿时酒壶、酒杯合着花生米四下飞溅。
他厉声大吼:“尔等意欲何为!”
“老弟,你这是干啥!”杜鑫脸上一阵青白,眉头一皱:“好好的,发什么猫毛疯!”
“案卷、人犯、兵刃!”刘钧目露凶光,沉声道:“即刻交给我,督训营要核查此案!”
“哼哼。”杜鑫轻哼了两声,指着自己鼻子,咧嘴笑道:“这可新鲜了嘿,这南城提刑司,何时划归你神武军了?”
“你要好声好气,瞧在咱过去交情份儿上,我兴许还能帮忙张罗张罗,就你这脾气,呵呵!”
“案卷还在你们这儿?”
“不是和你说了吗?不在!”
“人犯、兵刃呢?
“人犯在押,兵刃自然也在库。”杜鑫双目一凛,直视刘钧:“但不能交给督训营!”
“为何?当初,你可……”
“当初?”杜鑫又笑了,一脸嘲讽:“我一个小小的铺头,也是要听差做事儿的!”
“兄弟!”他拍了拍刘钧胸口:“想要呐,让你们督训令大人行文刑部吧!”
“狗胆!”
刘钧勃然大怒,一把揪住杜鑫领口,将他提了起来!
杜鑫顿时大惊:“你……你要干什么!放手!放手!”
“哐当!”
门被推开,四名捕快冲了进来,抽刀围住了刘钧。
“大哥!”、“放开!”、“你小子要想干什么!”
杜鑫朝四人摆了摆手,斜着眼,冷冷看向刘钧。
刘钧咬了咬牙,松开了手。
“呵呵。”杜鑫理了理衣领,讥笑道:“一腔血勇于事无补啊,兄弟。”
刘钧寒着脸,转身摔门而去。
“这小子发什么疯?”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杜鑫叹了口气:“城门失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