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债(四十六)挡刀
霍震涛的出现震惊了所有人,一时间他们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地步,手上的动作停止了,呆愣的等待著对方人马控制住整个局面。
叶季桐闭著眼睛躺在地上,长长的睫毛颤抖著,纤弱的身体上不规律的散布著青紫的印子,还有斑斑的血迹,眉头蹙在一起,极痛苦的样子。
感觉有人触碰,叶季桐下意识的挣了一下。抬起的手臂被带著热度的大手抓住,然後就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
叶季桐微微睁开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个身影他绝对不会认错。
有那麽几秒锺,时间仿佛凝结住不再前进,嘈杂的声音消失了,伤害他的人也消失了,连空气都一同静止了,整个世界只有他和男人。
“你来了。”他弱弱的说,嘴角极力牵起一丝微笑。
男人将他搂进怀中,紧紧的抱著。
对不起,对不起!霍震涛在心中重复著。
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失败过,混迹黑道这些年来,打打杀杀,风风雨雨,他都没失过手,一直以胜利者的姿态俯瞰一切。他自认能力高超,地位无可撼动,旁人不可侵略,却无力保护自己的爱人。
太滑稽了,霍震涛耻笑自己。说过要好好保护他,给他幸福,现在反而成为罪魁祸首,让他承受本应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
後悔把他留在身边了吗也许吧……只是,如果放了手,那份深刻的羁绊,入髓的依恋又要何去何从
霍震涛抬头看向几步远的吴菲,眼神如同冰冷的利刃,一s而过,正中猎物。
对於霍震涛的到来,吴菲没做任何防备。第一是叶季桐的出逃太过意外,即便她拍了人每天蹲守在叶家附近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但还是被弄了个措手不及。第二,她也不认为霍震涛能够在这麽短的时间内找到这里。也许她应该听她妈的早点动手,那样的话霍震涛现在看到的就只剩下一具尸体了吧。可是不让那个贱人受点苦,又怎麽能解自己心头之恨呢。
但是吴菲对霍震涛还是有所畏惧的。她有胆量抓叶季桐是认为这件事完全可以瞒天过海,想不到竟然反被戳穿。
偷不成蚀把米。
霍震涛脱下外套,保住叶季桐的身体,扶著他坐起来,看到人能够平稳的坐好才松了手。
站起身来,朝吴菲走了过去。
立刻有一股强大的压迫力由远及近逼了过来,吴菲颤了一下,那人冷冽的气息让她从脚底直凉到头顶。那人每走一步都好像天摇地动,灰黑色的水泥地仿佛随著他的脚步震裂而开。
吴菲看著霍震涛靠近,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难掩的恐惧泄露而出。
霍震涛站在她面前,没有说话,举起枪朝一旁并排跪著的裸替男人就是一枪,其中一个应声倒地,不停抽搐,没一会儿就断了气。接下来又是一声枪响,又一个人倒地。接连开了六枪,无一虚发。那六个男人甚至没有得到任何求饶的机会就被结束了生命。
看到这样的场面,所有人都惊愣了,一室寂静。
吴菲当时腿就软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煞白煞白的。
霍震涛转了个方向,将枪口对准吴菲。
黑洞洞的枪口还在冒著丝丝白烟,随时提醒著人们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吴菲吓得不停打抖,牙齿磕碰在一起发出响声。
她哆哆嗦嗦的爬起来,抓住霍震涛的裤脚,哀求著:“哥,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别杀我!”边说,眼泪就流了出来。
霍震涛依旧不语,狠狠的盯著他,只是从他额头凸出的青筋来看,似乎他的愤怒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阶层。
吴菲求无所得,也知道霍震涛不可能饶过她,转身爬向叶季桐,也顾不得什麽面子尊严的,当著众多人的面在叶季桐脚边直磕头,还边求著:“叶少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妒忌你,起了杀心,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但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你帮我求求我哥,让他别杀我,我当牛做马一定会回报你的,求求你,求求你了。”
叶季桐皱皱眉,看看吴菲,又看看倒在血泊中的六个人,心下一颤。他从来没看到过男人如此狠毒,即便他清楚男人做的并不是什麽正规行当,手上的血债也不干净,但亲眼看到,还是觉得过於血腥,别说吴菲,连他自己也觉得害怕的不行。
虽说他也恨吴菲,恨不得这个伤害他的女人死上一万次才好,但想来,怎麽说他也是霍震涛的妹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单从家庭方面来说,他们名义上也还是一家人,怎麽也不好交代。吴菲的母亲他也见过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惹的人物,只怕将来男人会积仇更多。何况霍家这种大家庭,有个什麽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有人跟进,到时候传出个什麽哥哥强杀妹妹的消息,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媒体参与进来,男人一定会很难做。
正想著的功夫,男人已经举著枪走到他们面前,拉下保险。
“不要。”叶季桐出声阻止。
忍著身体上的疼痛,在罗毅的搀扶下,叶季桐站起身来,步伐有些踉跄的走到霍震涛身边,两手轻轻扶上男人握枪绷直的手臂,轻轻的说:“涛,饶了她吧。”
霍震涛看看叶季桐,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这个孩子真的太善良了。
他考虑片刻,终还是放下了手臂。
“谢谢哥,谢谢叶少爷,谢谢,谢谢!”吴菲一个劲儿的磕头,漂亮的额上已经出来红色的痕迹。
霍震涛将枪递给身边的袁斌,搂著叶季桐的肩往外走,哪知刚一转身,就听到後面有人喊:“小心!”
霍震涛迅速闪身,有自己宽大的身体挡住吴菲捅向叶季桐的刀。
刀子捅进身体里,很快就有血留了出来,吴菲一心只想杀叶季桐,无意伤害霍震涛,但是现在一切都乱了。
握著刀子的手停在半空,不停的颤抖,这次她是真的必死无疑了。
叶季桐还没有反应过发生什麽事情,就看到身後的男人先是扯出一个微笑,然後身体一点点软下去,倒在地上。直到这时叶季桐才清楚的看到男人背後那边明晃晃的的刀子,也是曾经c进他脸上的那把。
叶季桐害怕极了,这种恐怕要失去的感觉太强烈的磨著他的神经。他摇了摇男人的身体,没有动静,然後胡乱的扯著男人的衬衫,试图把男人背到背上,不过本就纤瘦的身体,加上惊吓过度,还满是伤痕,g本不堪重负,起身就和男人一同甩了回去。
叶季桐哭了,他痛恨自己的没有,总是连累男人,害他出事,现在眼看著男人倒在自己面前竟然也是束手无辞。
感情上的冲击力过大,加上身体虚弱,叶季桐终也是倒在了男人的身边。
作家的话:
今天的份少了点,大家先就和著看,後面一章补上
、偿债(四十七)劫後
“涛!涛!”叶季桐叫喊著醒来,猛然坐起身体,白纸般的脸上布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小桐,小桐你怎麽样了”看到儿子醒过来,季萍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
得到通知,他们立刻赶来医院。“肋骨折了一g,後庭有撕裂的现象,脸上的伤是利器所伤,想要完全恢复,只有靠整容。”这是医生的原话,季萍听完整颗心都碎了,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r,他受伤害,比自己受伤害还要难受。
叶季桐愣了几秒锺,才缓缓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看母亲,“妈,我梦到涛死了,好可怕。”
“小桐。”季萍担心得不得了,儿子昏迷了整整两天,好不容易盼到他醒来,可是现在这个情况看起来并不乐观。
“妈,涛在哪里我想见他,你带我去好吗”叶季桐说著掀开被单,就要下床,却被一阵剧烈的疼痛阻挡住了脚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好像浑身上下都在疼。可是这挡不住他见男人的急迫的心情,咬咬牙,他继续往床下走。
“小桐,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下床。”季萍想阻止,又不敢去拉,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妈,我没事。”
“小桐……”季萍担忧的看著儿子。
“不许去!”
突然有人厉喝一声。叶季桐和季萍同时看过,就见叶仲文站在病房门口。
叶仲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气冲冲的几步走到床前,指著叶季桐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养病,不许再想那个男人,背著我逃跑,还弄成这副样子回来,还想那个男人,告诉你,断了那个念想吧,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叶季桐倏的瞪大眼睛,其他的话都已经不记得了,只有“那个男人已经死了”这几个字在脑中不停翻转。
他想了想,看向母亲,像是在求证什麽。
“妈,爸说的是真的吗”
季萍看看儿子又看看丈夫,张张嘴,可话到嘴巴又止住了。
没得到母亲的回答,叶季桐更加著急了,拉著母亲的手使劲摇了几下:“妈,你说话啊!你告诉我,涛他是不是……是不是……死了……”话到末尾几乎听不到了,颤抖的声音中透露著绝望的意味。
季萍分明看到儿子眼底有水光闪烁,然後刷的一下流了下来,滴落在x前的病号服上,很快浸湿了一片布料。
“妈,他是不是走了……是不是不要我了……”叶季桐倒在母亲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叶季桐好像做了很长的梦,梦里男人没有死,趁著夜色偷偷来病房探望他,感受到让他心安的大手紧紧的抓著他,唤著他名字,诉说著他对他的想念,还有他渴望的温暖的怀抱。一切一切都是那麽真实,男人的鼓励给了他希望和力量,他急切的渴望回到男人的怀抱。在昏迷的第四个早晨,他再次苏醒过来,然而当他睁开眼睛时却没有看到渴望中的人。
有那麽一瞬间,他以为这才是梦境,他想要回去,回去有男人在的地方。
“小桐!你终於醒了!真是太好了。”母亲激动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爸妈和四周雪白的墙壁,叶季桐不甘的承认这才是现实,男人走了,真的走了……
“小桐,喝点汤吧。”季萍端著热腾腾的汤,用勺舀了,吹温送到叶季桐嘴边。
“妈,我没有胃口。”叶季桐轻轻挡了母亲的手。
“孩子,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怎麽行,你身上还有伤啊。”季萍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这样下去儿子的身体要拖坏了。
叶季桐二次昏迷可以说是叶仲文间接造成的,之後妻子和他大闹了一场,好不容易叶季桐醒了过来,他也不敢再说什麽过分的话去刺激他了。
“……”叶季桐没有回话,垂著眼帘,目光漫无目的落在白色的被单上,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季萍看看丈夫,沈思片刻,放下手中的汤碗,拉起儿子的手,她不能看著儿子这样下去,她要把真相告诉儿子。
“小桐,妈妈有话和你说,你看著妈妈好吗”
叶季桐眨了一下眼,慢慢扭头,对上母亲的视线。
“小桐,妈妈说了谎,其实……霍震涛没有死,他还活著。”
季萍这句话一出口,叶仲文马上就火了,站起身来就喊:“你怎麽说出来了,不是说要瞒著他的吗!”
“还瞒什麽呀!你没看见儿子都这样了,难道你不顾他的死活吗!”
“你告诉他那个男人活著,他们还断得了吗!”
“断不了就不断!你光想著自己,一点都不替儿子考虑,你知道他有多难受吗和男人在一起怎麽了儿子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你……你……真是慈母多败儿啊!”叶仲文叹著气坐下,用手抵著额头,一个人生气。
本来叶季桐对母亲的话还有所怀疑,以为是母亲为了让他吃东西故意这麽说的。可听到父母你来我往几句话,反倒确定了,当下要求母亲带他去见男人。
不过这可让季萍犯了难,不是她不想带儿子去,而是他们并没有住在同一家医院。
原本叶季桐和霍震涛一同被送到了周文清的医院,可是叶仲文为了分开他们,不停劝阻,在叶季桐入院的第二天,硬是转了别的医院。
加上叶仲文堵在门口,死活不让人出去,叶季桐终是连病房门也没能踏出,更别提见霍震涛了。
夜幕降临,帮儿子打点好一切,叶仲文在季萍的催促回家去了。
漆黑的房间里只开著一盏床头的小灯,窗外月色透过窗户洒进来,将树影倒映在白色的被单上,风一吹跟著一同晃动。
思念在孤身一人的时候变得尤其浓重,他好想见男人,想得不得了。然而浑身是伤的他,现在连走路这麽简单的事情都做的不成样子,更何况见男人。
叶季桐闭上眼睛,绝望感如同乘胜追击的军队,不断上涌,侵蚀著脆弱的心灵。
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漂亮的大眼睛里泛起朦胧的水汽,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如同没有男人存在的生命,未知、彷徨。
门锁打开的响声将叶季桐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本能的朝门口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向他一步步走来。好熟悉!是男人!
泛著泪光的眼睛看不清来人的脸,叶季桐使劲眨了眨眼,挤去碍事的眼泪,终於看清了,叶季桐呆住了。他搞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身体再次感受到那温暖的拥抱时,他才敢肯定,是男人来了,男人真是的在他身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他使出最大的力气回抱男人。真怕这一刻是虚假的,真怕他一放手男人就不见了,真怕这是梦境。
“我好想你。”男人低沈磁x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有东西滑落叶季桐的脸颊,温热的,湿湿的,含著无限的满足和激动。
温柔的触碰著柔软的还略显苍白的唇,两条舌头缠绕在一起,流连著口腔中的每一处。这一刻,没有什麽比一个吻来的更加能够表达彼此之间的爱恋。
两人分开的时候,背後缠著绷带的地方已经有血渗了出来,透过白色的纱布,刺目的浮在眼前。
“对不起。”叶季桐有些慌乱的想为霍震涛做些什麽,却又不知道应该做什麽。
霍震涛两手抓住他的手,轻轻一带将人揽入怀中。他抱的并不紧,因为叶季桐身上也有伤,他怕弄疼他。
叶季桐生怕再次碰到他的伤口,推著他的手臂,说:“别这样啊,会碰到你的伤口的。”
“这点伤不算什麽,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叶季桐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也不再推拒,乖乖的依偎在男人怀中。
他渴望这一刻太久了。
霍震涛顺著叶季桐躺在他的身边,单人病床对於他们两人来说确实是太小了,却能让他们的心贴的更近。
“涛……”
“嗯”
“前几天我梦到你了。”
“是吗。”
“梦里同样也是夜晚,你一个人偷偷来看我,听到你叫我的名字,还抱著我说想我。”
“然後呢”霍震涛用鼻子蹭蹭叶季桐柔软的耳垂。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你,发现那真的是梦,好难过。”
“呵,小傻瓜,那都是真的。”
“唉”叶季桐翻了个身,和男人面对面,“是怎麽回事”
“想听”
“嗯。”
“我醒过来之後,知道你父亲已经帮你转了院,就派人去打听。之前从清姨那里听说了你的病情,很担心,想见你,所以一得到消息就来了医院。那时候你正在二次昏迷中,刚好我碰到了你母亲,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在她的帮助下,见到了你。事情就是这样。”
原来梦境都是真实的,他会醒过来也是听到了男人的呼唤。
即便身体沈睡了,他们的心依然相通。
叶季桐好开心,又往男人的怀里靠了靠。
纵使男人哄了他好多次,叶季桐还是兴奋的睡不著,直到天蒙蒙亮才闭上眼睛。
奢侈的幸福了一整晚,直到最後一刻,他们才依依不舍的分开,男人答应他明晚还会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