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的微笑,是一轮暖阳,让唐乾感到温暖,无法拒绝。
从那以后,直至今天,都是这个慈祥的老翁陪他度过,他最喜欢称老翁为阿伯,一声声的阿伯,重新点燃了他对生活的希望。
不知不觉中,唐乾沉沉睡去,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仿佛阿伯一直守在他的梦中。
……
忽然,在那墨黑死寂的夜空中,一道黑色的光,划破长空,疾驰而来,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唐乾的眉心。
唐乾缓缓地睁开眼睛,略带回味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透过窗户的破洞,看看天空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哦,又做梦了。”
这个梦,从他记事以来,已经反反复复做过了好多次。
每次惊醒,唐乾都会赖在床上,摸着眉心,琢磨那道黑色的光,它到底是什么,去了哪里……
直到眉心拧成了一个大大的疙瘩,也解不开他心底的这个结。
他揉了揉肿胀的脸,一边嘟囔着,一边坐起身来,他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这一动就会吱吱作响的床榻,惊醒了隔壁屋里睡觉的阿伯。
扶着快要掉光泥皮的墙,摸着黑,弯着腰,蹑手蹑脚地挪到门口。
刚刚把屋门拉开一道缝,冰冷的寒气便涌了进来,使得唐乾一激灵,残存的一丝睡意,马上便烟消云散了。
冬月里的唐家庄,虽说不是冰天雪地,自然也不会让人觉得舒坦。
尤其是凌晨,寒风吹过枯草横生的茂山,吹过山脚下一片安静祥和的唐家庄,随后,卷起土路上的几片枯树叶,一直吹到了一个匆匆赶路的少年身上。
少年瘦小的身形,裹着厚厚的麻衣,微黑的肤色,面容刚毅,透出沉稳的气息,与他十五六岁的年纪极不般配。
这个少年,正是唐乾。
抖了抖麻衣上的尘土,继续赶路。
土路一直延伸到唐家庄的最西边,在那茂山的山脚处,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庙。
土地庙的墙体已经扭曲,木门也已腐烂,似乎快要倒塌,庙堂里面,小到仅能容纳两个人,破败的神龛上供奉着一尊小小的土地爷。
比较醒目的,是初春时候,保长们为了保丰收,在外墙涂上了朱红色的漆。
唐乾一直觉得这样的造型很不协调,但却说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走进庙堂,看了看昨天亲手放到神龛下面的东西,还都在,那是一盘麻绳,和一把手臂长短的杀猪刀。
只是还没有看见唐老三的身影。
搓着快要冻僵的手,抬头看看月朗星稀的夜空,唐乾嘴里嘟囔着什么,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祷告。
不多时,远处田边的小路上,一团模糊的影子正在渐渐地靠近。
唐乾知道,那是唐老三来了。
不过,空气中弥漫着薄雾,根本看不清来人的面容,直到靠得很近了,那张胖脸忽然开口,
“唉,风风火火的,还是被你赶到了前头。”
唐乾看见这张胖脸的眼角处,还挂有泪痕,那应该是被风吹的,或是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