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轻女“简直就是我家族的标签。父母刚成家,要种地谋生。我父母拜托我爷爷奶奶照看我一天。那时我很小,不会说话。我妈妈忙完一天后,晚上把我抱回家,打开包裹着的被子,发现我的身下都是黄粑粑,已经用身子捂干了。妈妈既生气又无奈。我是不招爷爷奶奶待见的。别的兄弟们都能得到爷爷奶奶的喜爱和照顾。
我大了一些,记忆里不知道是哪个亲人给跟我一批的小孩子买了棉裤。那时候的棉裤都是大红大绿的颜色,不是布面的。除了我,别的孩子都有。然后好像是我大姑看不下去,给我弄了一个。
又依稀记得我爷爷会时常给其他兄弟们钱去小卖部买好吃的,而我没有。爷爷奶奶叫别的兄弟们,都会在名字前面加个“小“字,而叫我是全名,我小名叫“张阳“。可能因为我是女的,本来不受父母待见的爸爸,做什么孝心事也很难得到父母的爱。爷爷奶奶能帮助其他哥哥弟弟芒种、秋收,但不会帮我家,爸爸张嘴请了也不会帮忙。爷爷奶奶能帮其他哥哥弟弟看孩子,但不会帮爸爸看我。爷爷奶奶能把一些吃食和钱给其他哥哥弟弟,但不会给我家……。还有一次非常明显,我爸爸在小卖部门前闲坐着。农村的小卖部深得大家喜爱,闲暇没事的时候大家都会聚集到那,打打牌、聊聊天什么的。我爸爸转头看到我爷爷骑着老式的、带大梁的二八自行车缓缓驶来,爷爷看到我爸爸啥也没说,转了个弯,我爸爸看着我爷爷驶过我家,然后停在了我二大爷家,不一会儿,我爷爷又骑回来了,依然什么也没说。那时候,我老叔一家好像是在我奶奶的大房的小屋里住着。我妈妈是个爱唠嗑的,不知道谁问了我妈妈一句话“你家老爷子他们包了驴肉馅饺子,你二哥和小叔子他们都在那呢,你不去吃吗?“,我妈妈转头就问了我爸爸,我爸爸简单说了“看到爹骑车去找二哥他们去了,看到我,没吱声“。我爸爸是个挺父母话的老实人,并没有多想什么。我妈妈听到这就起身去了我奶奶那,趴在窗户外,看到大家其乐融融的吃着驴肉饺子,大家转头看见我妈,有一个人快速将桌子上的饺子藏到了桌子下面,也没招呼我妈进去吃。那时候,虽然条件艰苦,但说实话,饺子吃不吃都行,事不是这么做的。读到这里的你想想,这事做的是不是很有意思?
其实,我对我爷爷奶奶的记忆不多,12岁之后我就去城里读书了。每周回来一次,我妈要求我必须回来和走时都去看看我爷爷奶奶。但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去。
我记得有一年我爸妈在“龙山“租的地,离我家很远,“龙山“归属于洮南,而我家归属于白城。所以,我爸妈需要开四轮车去,并且在地里过夜。爸妈告诉我让我去找我奶奶,告诉她情况,在她那住一宿。我记得已经下午5点左右了,天有些暗了。我站在我奶奶家紧闭大门外,跟她说了情况以及想住一晚的诉求。那时候我奶奶正在喂猪,她说的话我现在仍然记忆深刻,“别的了,你还是打电话让你爸妈回来吧“。就这样我自己回到家,我不记得我是否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但是我记得我爸妈回来的时候已经天很黑了。想起过往我在爷爷奶奶那的经历,我真的想“呵呵“。经历很多,但我是个心大的,不记事。
能去城里读初中,还真的多亏了我妈妈。我说过,妈妈外场办事能力很强,也是个要强的。因为我从小体弱多病,并且在家族里不招待见,所以我爸妈会尽可能的不亏我吃,穿的我都是捡别人不穿的。但我真的是被富养起来的。那时同我一起长大的发小们,都被父母安排去城里读初中。而我家条件不好,并没有打算让我去。我去找女发小玩,发现他家人给他买了步步高复读机。这在当时真的是高科技电子产品了。我也很想拥有,但意识到自己家没钱,我就很苦恼。回到家,自己坐在炕最里头,面朝墙,扔着口袋,玩着“尬了哈“。“尬了哈“其实就是很多个“羊骨头关节“。我爸妈坐在炕头,看着我的背影。我妈妈说看我当时的背影以为我是因为不能去城里上学变得很落寞,很难受。但其实,我不是因为上学的事。我妈妈说“别人能去,我儿也能去“。然后叫我爸去找我奶借钱。我爸爸是个嘴怒的,不喜欢求别人帮忙。然而让向自己的母亲求助,并没有好结果。奶奶说“我没有钱“。我二姑说“小女孩,上什么学,都是给别人养的“。后来我妈妈凭着自己的口才和能力,在别人那里借到了。我才得以顺利去城里读初中。事后我二大爷跟我爸说“妈那钱,都在房梁上呢“。回忆到这,我再次心疼我爸爸了。我想说的是“瞧不起女孩子,就是在瞧不起自己的母亲,如果你是女的,也是在瞧不起你自己“。
后来,大学毕业之后,我跟爸妈说到这个事。我跟他们透露我小学毕业时,全班31个人,我是第29名。我妈妈说当时知道我这个成绩,绝对不会送我去城里读书。哈哈哈哈哈。但这就是命。我有读书的命。
我是信命的,人会为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负责任的。我奶奶说了很多小话,我奶奶裝枪,我爷爷放炮,挑拨出坏我爸妈。我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个听父母的,导致他也并未善待和爱护我妈妈。我4岁前,爸爸也家暴。妈妈是姥姥那边的老幺,既深得大家喜爱,有头脑,方方面面的能力都很强。直至现在我仍认为,如果我妈妈把书读完,她能走出农村来城里工作,一定是个干大事的人。妈妈的智慧、度量等都不输一个干大事的男的。但爸爸反而像个女的,多愁善感,优柔寡断,非常恋家,善于做针线活和编小辫等女人会做的细活。并且性格软弱,不善言,头脑简单,反应不够机敏,脾气坏,说话臭,平时不言不语,喝了酒说话贼怼人。但我爸爸有个天大的优点,能干活。爸爸给外人的印象都是能干,笨干,勤快,脾气好,不善言,老实等。所以我爸妈干架这事只有我和我妈知道。就连我姥姥还是在去世不久前才知道的。爸爸每次干完活都先去爷爷奶奶那,回到家就跟妈妈干架,妈妈是个不服输的,俩人硬刚。那时妈妈怀孕了,然后跟爸爸吵完架很生气,孩子早产出生,是个女孩,全身青紫,没一会就断气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没活下来。我是第二个,妈妈怀着我那年,有一次,爸爸同样是回到家就发脾气,直接甩了妈妈一个大耳光,当时妈妈的耳朵就一直想着一个单调的声音,被打的有些耳鸣了。妈妈生气的跑出家门,外面下着大雪,雪已经到了妈妈的膝盖以上,我爸爸也没出来叫回妈妈。后来妈妈去了哪儿,我不记得了。大概4岁那年,爸妈不知道因为什么吵架,我记得很清楚,我爸爸抱着我在炕里,面前是个长为1米多长的正方形木桌子。上面放着几盘菜,其中一盘是东北蒸肉。旁边还有几个小酒坛子。妈妈靠着炕边坐着,爸爸突然把炕上的枕头扔向妈妈,然后踹了一脚桌子。桌子和菜直接扑向妈妈,最后摊落在地上。妈妈捡起爸爸的酒瓶子就跑了出去,回来时两手空空,并扬声说“酒都扔了,让你喝,让你耍酒疯,喝点酒不说人话……“。爸爸快速起身奔向妈妈,扬手要打过去。但是爸爸这一巴掌并没有落下去,因为感觉到一只脚脖子突然一沉,低头一看,是我抱住了爸爸的腿,并且我嘴里说着“爸爸,爸爸,求求你,求求你,别打妈妈,别打妈妈“。我妈妈听到我的话,眼泪夺眶而出,并叫了我爸爸的名字向他求和,“不打了,以后都不打了。看在孩子的面上,以后只要你不骂我爹妈,啥事都能过“。从那以后直到现在,我爸妈都没打过架了,偶尔斗斗嘴。但是由于张氏家族多生事端,所以,我妈妈慢慢变成了明哲保身的老好人。有时候面对我爸爸和我家族的一些过分的话和事,我妈妈都选择了默默承受。反正,我妈妈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后来我爸爸年纪大了,也发现我爷爷奶奶总是无中生有。好像是高中的时候,我奶奶得了脑血栓,瘫倒在床上,不能说话,不能自理。那时,我爷爷腿脚也不是很灵活。我大学期间回家,去看我奶奶,跟我妈和我老姑家的姐给我奶奶洗头洗澡。后来小卖部的大姑跟我妈说“你家老爷子真不会说话,我说你孙女给她奶奶洗头洗澡呢,多好的孙女。你家老爷子说那她还吃我家饭了呢。这啥爷爷啊!“。那时候我爷爷奶奶归属到我老叔那了。去我老叔那吃饭也相当于吃了我爷爷家的饭。我爷爷在小卖部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这样的话。这样的事和话还有很多。后来我爷爷也不能自理了。爷爷奶奶在病期间并未得到他得意的子女的善待。最后我爷爷被送到养老院,过世时瘦骨嶙峋,眼睛凸出,我见过他临终前的样子,有些吓人,又很心酸。我奶奶得知我爷爷去世,她也不堪子女的“善待“,过世了。
我爷爷奶奶这辈子活的并不明白。他们不得意的子女,我老姑和我爸都是老实人,也是很好的人。他们在病期间,我老姑总会买新衣服和吃的去看望他们。我老姑小团脸,塌鼻梁,长得像我奶奶。我爸爸大长脸,高颧骨,长得像我爷爷。我很喜欢我老姑,我老姑家一儿一女。每次去我老姑家,我哥和我姐,他们一家人总是嘻嘻哈哈的,非常舒服,在一起也很开心。都是情商很高的人。爷爷奶奶生前,还能自理的时候,爸妈把爷爷奶奶接过来过年,杀猪了之后爸妈会拿一些猪肉给爷爷奶奶送去,卖庄稼出钱了也会给爷爷奶奶一些。奶奶不能自理之后,爷爷裤子坏了,找我爸爸用缝纫机给扎上。爷爷奶奶都不能自理之后,爷爷馋了什么,找我爸爸,我爸爸给他做给他买。爷爷奶奶窝吃窝拉,婶子叫我爸妈去给洗。大家都种地,婶子叫我爸妈天天给我爷爷奶奶送饭,伺候他们……。不知道爷爷奶奶咽气前,头脑清醒的时候,是否会回顾此生,有所悔悟。
期间有个小插曲,阅读到这里的你再品一品。很幸运的是我的学业生涯还算顺利。我考上了二本师范,又考上了省重点师范的硕士。当时,我是我村里的第三个大学生,第一个研究生。当时我办升学宴,去饭店前去看了我奶奶,我奶奶和爷爷什么也没说。后一年,二大爷家的弟弟也考大学,第一次刚过二本线,办了升学宴,我爷爷给我二大爷家弟弟送了500元钱。然后转身到我家,给了我500元。我二大爷家的弟弟很有远见,重新复读了一年,第二次过了一本线,然后我爷爷又给他送了钱,转身到我家说“都考了一次了,还考,这还得给……“。读到这的你,你品,你细品。
后来我爷爷对我家的态度有了一些变化,因为15岁那年,我弟弟出生了。之后我爷爷就会偶尔拿些牛奶等零食来给我弟弟。对我的称呼也有了变化,称我为“小阳儿“了。而直至现在,我家的条件在张氏家族里都是最不好的。我爸妈供养两个孩子上学,我爷爷看着有点难,所以主动提出借我们2千块钱。我爸妈觉得很惊讶,并没有当真。后来我爷爷把钱给送来了。我家一直打算给他的。我爷住进养老院之前,不想在老叔家呆,自己腿脚不能走路,爬到了大道上,被我大姑家的大姐看到,问他去哪,他说去我家。然后我大姐用轮椅推着我爷爷来了我家。但我家地方很小,条件不好,并且未跟我老叔商量,所以不能擅自赡养我爷爷。后来,二姑说要送我爷爷去养老院,并且争得了老叔的同意。就这样我爷爷去了养老院。期间有一次,我去看我爷爷,我妈妈让我跟我爷爷说那2千块钱会给他的。但是我爷爷当时耳朵听力不太好了,所以我声音很大。被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听到了,并且告诉了我二姑他们,所以我二姑他们一直以为我爷爷偷拿钱给我们花。因为他们到一起会因为老人的钱的事聊掰,讨论钱给谁花了,还曾因此大打出手过。
所以,我在我家族里看到了“利益至上“,以及从出生之日起,就没有公平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