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上官玄忠的原则
唐语迟声音高亢,光听会以为她是兴奋所致,看到脸就发现诉说的是悲哀。她慌忙转身,不让明夜看到自己的脸。
接着冷冷说道:“我马上向国君建议此事,还有什么要说的尽快讲了,到时候就没机会了。”
见身后之人沉默不语,唐语迟头也不回走出牢门。
上官玄忠全身僵直,双手捧着国君的传书;刘诩亦居右席,不停抹泪;白家如坐针毡;最镇定要数玉肌。
她换上以前的华丽衣服,摇身变回了以前的千金大小姐。玉肌来回望望其他三个人,突然说道:“爸爸,可考虑好了”
听到有人出声,白家也迫不及待的开口:“爸爸,千万不可呀!这要是摁了手印明夜就不是上官家的人了!”
玄忠何其不知这传书就是为了让明夜与上官家断绝关系。若签了,明夜的罪由她一人承担;若不签,整个上官家连坐!
如何是好左右为难!玄忠急的手都捧不住,差点把传书掉到地上。
刘诩亦带着哭腔:“国君怎么就这么狠呢世袭贵族的上官家都不手下留情吗”
要在平时,玄忠早就喝斥过去,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万分认同妻子的说法。玄忠蹒跚的在椅子上坐下,喃喃说道:“你们怎么想。”
这是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大事,不能凭他一人武断行事,况且这次是真的没有主意。
“不能签!”白家心直口快。
玉肌马上反驳回去:“那咱们一家人一起去流放”
“那又怎样!到哪都是一家人,这才是一家人!”白家瞪着玉肌。
“若是这样,整个上官家族的尊严及高贵就都毁了。”她冷冷的看着爸爸,继续说:“这事由明夜起,就应由她担。爸爸你不必犹豫,赶紧签了把关系断的干干净净。”玉肌冷酷说道。
“你这个恶毒的人!她是你的亲妹妹呀!”白家暴怒的站起来,指着玉肌大吼。
“我说的实话。上官的家训你忘了凡是破坏原则的行径都会竭力阻止,可是一旦出现,会不惜一切保护原则。明夜的行为就是破坏,必须当机立断,以家族荣誉最优先!我说的对吗上官玄忠。”
玉肌直呼爸爸的名字是借此来提醒他身为一家之主的责任。
白家气的直跳脚,两眼瞪出刀子来——“你疯了!你还不如不回来!永远别回来!”
“你们两个有宠溺癖的男人是不是该醒醒了”
玉肌火药味越来越重,她站起来走到正堂中间,扫视一圈,说:“明夜早就是个能为自己行为言行负责的成人。哥哥,我们从小跟明夜一起长大,她思维活络、心思缜密、目的明确,你不清楚吗爸爸,您那么宠爱她,不就是因为她完全继承了您有城府优点吗就连跟她不是很亲密的我都知道明夜不是冒冒失失不顾后果做傻事的白痴,她每一步都有算计,即使出现偏差也能很快做出修正。”
她顿了顿:“所以,我完全相信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而现在就是让我们不违背原则做出正确举动的时候。”
刘诩亦点点头:“如果让那孩子知道因为她一个人毁掉了整个上官血脉,她一定一辈子活在悔恨的地狱里。”
白家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和妈妈:“那可是流放啊,明夜才二十刚冒尖儿,流放到那么边缘的地方她能活下来吗这不就是变相的死刑吗!”
“那孩子有一辈子的贵人运。”刘诩亦说着笑笑,“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帮助她。”
“妈妈——”
“不要再说了,白家。”玄忠终于开腔说道。
玉肌的话让他想起以前某个时候,明夜反复跟他提及“原则”。——会不会就是给自己做的暗示呢明夜真的跟年轻时候的自己很像,计划都是闷着进行,到头来把每个人都耍得团团转。如果明夜真是年轻时的自己,那此时就是她所意料到的,并且已经计划好了下一步。
玄忠拿起笔,白家大吼一声要阻止,玉肌赶紧拉住哥哥,说:“上官白家!明夜比你有智慧有勇气有出息多了!你要相信她!”
玉肌吼完,玄忠的字也签完了。他懒懒的手里的东西往旁一扔,身心俱疲。
endif
作家的话:
“明夜,你已经不是上官家的人了!”
、二十二和锦仁的新生活
上官明夜因招摇撞骗罪被监禁的消息不胫而走。杜万章有命令不可声张,但这麽大的事怎能关的住挺多瞒住老百姓。闻此消息者都不禁感叹,说一个大好有为青年就这样急於为了功名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唯一觉得莫名其妙的就是魏老先生。──当时国君明明点头的呀怎麽成了招摇撞骗呢转念一想,顿悟!国上点头是出於仁爱,护着他的臣民;他惩罚出於公正,即使是善意之举,但有罪必罚。想到此处,魏老先生老泪纵横,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侍奉这样的大仁大爱公正贤明的好君主!
明夜谢绝所有探视,她不知道该拿出怎样的表情面对那些她熟悉的人。特别是家人,现在连想都不敢去想──内疚吧。明夜有点担心爸爸,可是还好玉肌在。爸爸和白家太过宠爱自己,很可能会被私情左右了判断力,反倒是直脑筋的玉肌可以置身事外观到大局,又深得妈妈的喜爱,上官府的家事从来都是这两个女人最有说话权。
按照明夜的要求,她的流放之日选在了一个温暖的夜晚,由一队人马护卫着,载出城。从此,世上少了个叫“上官明夜”的小姐,多了个叫“冥闲安静的乡村生活,回想起三年前她被流放的时候。护卫只是把她送出国都边界,走时还交给她路上的盘缠。冥叶知道是国君的意思,没说什么就收下了。再加上锦仁从家里偷溜出来顺的一大推金银首饰,接下来的路似乎是非常优哉游哉的旅行。
“你不怕家里报案抓你”冥叶望着那一大堆她曾经佩戴的东西,问锦仁。
“不怕,我留了纸条说是来找您的。他们肯定放心我跟着您。”锦仁笑着说。
对于“肯定放心”这几个字,冥叶露出怀疑的神色。锦仁捏了捏她的脸,用腻味的口吻说:“我绝对是最佳旅行伴侣。能从身,心,灵,欲个个方面满足你”
在国都与秋决之间有一段绵长宽广的地带,期间有些许个小国,各国商人往返于此,以致它们的小商品市场特别繁荣。冥叶和锦仁花了一年时间周游玩乐,最后在边陲之地的大山树林里的一个小村庄里落户。锦仁非常困惑为什么要选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虽然不至于流放地的偏远。
“我们不就是从尘世来的吗难道还要再进入尘世这里多好啊,人少又安静。”冥叶跟村长要到了这座土屋,正在把行李一件件放在院子。
“即使不是城市,选个小镇也可以嘛。这里出山多不方便。”与冥叶长达一年的抛弃身份的旅行,完全拉进了他们地位上的距离,说起话来就像两个朋友。
嘴上锦仁有些不解和不满,但心里还是高兴的。若果真安定在这里,他自己不说出,到死都不会有人来寻得她,那么冥叶一辈子就是他一个人的。
“傻笑什么呢”冥叶看着他,问。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那以后出山买物品的任务就全权交给我吧。”
冥叶点头,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她刚转身,就被锦仁抱住,温热的气息在冥叶耳边挑逗
着。冥叶一阵悸动,扭着身子想要挣脱。
“你这种没节c的爱好真的要改改!”男人的手臂越搂越紧,冥叶说话的底气渐渐不足。
锦仁笑了笑,说道:“好久没aiai了,是不是想了”
他说着hangzhu冥叶的耳珠玩弄起来。冥叶头猛地一偏,躲过锦仁的攻势,然后问道:“我一直都想问,你在宝夫人那里是不是也像这样随时随地发情”
“当然不会。我只会对您发情”
冥叶打了个寒颤,掰开抱住自己的手臂,往屋子里走。“总之,现在是白天,而且好累。还是休息吧。”
望着冥叶背影的锦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承认自己有些急躁,因为昨晚是个好天气。冥叶一动不动看着天上的月亮,好像在思念人。锦仁叫了她好多声都没有听到,走过去一看,是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带着美好微笑的冥叶。这个冥叶他见过几次,都是在这样的夜晚。
她还想着他!锦仁很愠恼,他不敢擅自询问,怕更加勾起她的念想,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就算那两人已经天各一方,一到那样的夜晚就能面对面坦露心语。
可是除那一刻之外冥叶都是属于自己的,zuo+-ai时喊的也是“锦仁”,但这样反而更加空虚,饥渴到不能自已。
那家伙已经开始新生活,说不定早就把你忘了!锦仁几次都想破口而出,但是嫉妒的人是丑陋的。我锦仁是帅气的,不能做丑陋的事。于是只能吞进肚子,自尝苦楚。
那家伙到底哪点好长相不分轩轾,身材齐头并进,x格我多活泼啊,床上功夫就更不用说了。她总是要远离人群,离开以前生活的地方,可是新的名字居然换汤不换药,念的话g本不知道区别在哪里。锦仁总觉得冥叶心里一定留存一丝被找到的希望,即使她自己完全不愿承认。
被那家伙找到吗锦仁苦苦一笑。他扛起包袱跟上去。“如果真的找到了,我该放手吗”
他喃喃自语。
一晃两年过去,冥叶觉得自己脱胎换骨,完完全全成了一个淳朴的乡村姑娘,过去种种已经褪为底色,现在正在尽情涂上新的颜色。
锦仁已经是个颇有经验的云游商人,每隔几个月回来一次,会给她带好多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在这里停留一阵子,然后再去云游。锦仁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身份,看着他发自内心的笑容,自己也会跟着快乐起来。
“冥叶先生,您丈夫又出门了”路上碰到一位村妇,她大声问道。
“锦仁啊,嗯,他出门了。他不是我丈夫。。。”村妇没听冥叶解释完,就提着篮子挥手走开了。
对村民来说冥叶和锦仁是名符其实的夫妇,不光见多识广,而且感情很好,是全村学习的榜样。冥叶对这些误会和追捧感到无语,可是更多时候都一笑了之。——没过门就有了丈
夫,省事、方便。
冥叶按时到达学堂,学童们已经端正坐好等着她。先生就是应该晚到早退少说话多听辨——这是冥叶教书的方式。
“《战国策》,记载的不是硝烟的战场,而是纵横家的游说之辞。何为纵横家他们用一言左右战争或和平,用一词把持天下大势或命脉。智者,表于言,能把思维转变为美丽诗篇,非油嘴滑舌之徒所能及的。”
冥叶简单说完,开始检查留给学童的课业是否完成。在她的指挥下,学堂里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一晃上午时间就要过去,冥叶寻思着下午的进程,门外传来敲门声。
作家的话:
谁的敲门声
、二十五你是谁
北方游牧民族,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挑拨一下秋决,赶不尽杀不绝,就像一群苍蝇,一挥手就散,一停就凑过来叮你一口。可是这次几大部落结盟,誓死给予秋决重创。传到秋决耳朵里成了笑谈,只是放着不管,恐越闹越大。只要集结人马与他们厮杀一遭,像以前好多次一样。谁料,此次结盟後的骁勇不少,本以为他们会产生分歧,然後自动瓦解。
“看来,这帮蛮民相处的很融洽嘛。”武怀赋哼哼冷笑,原先个把月後即凯旋的计划一拉竟拉到一年。虽然胜利是迟早的事,但这时间拖得太久,龙颜已经很不高兴了!即使胜了回去也是被处罚的份。
两年没碰像样的女人了。。。。武怀赋觉得燥热,拿着扇子的手拼命摇了起来。连澡都没好好洗过了。。。真成了臭男人。他大大的叹了口气。惊动了在一边观察地图的武蕴炎。
“大将军,应该把战线向後拉,草原之民在平原上骁勇善战,中原丘陵山地恐怕不习惯,到时候一打尽。”
“引狼入室”
“瓮中捉鳖。”
“怎麽引”武怀赋问道。
“佯败。”在旁的一个老将军抢答。
武怀赋冷冷的横了一眼:“虽说是蛮民,但也不是傻子。自古以来的诸多战役都用过这招,对於好战民族来说能不明白再者,我武大将军不爱败仗,装的也不行!”
他噌一声站起,说道:“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之後回撤十里安营!再犯,再杀,再回撤十里!以此类推。”
“赢了回逃蹊跷。。。”分立左右的诸位将领小声说着。
“对!他们肯定跟你们现在一样想。直到杀得他们不敢追,到那时。。。”武怀赋眯起眼睛,像个微笑的狐狸。
“到那时怎样”将领们迫不及待的问。
“到那时给你们、士兵们放个假,好好休息,洗个好澡,睡个好觉,吃顿好饭。这时,蛮民们肯定忧郁焦躁猜忌疑心各种负面情绪积压,势必气势低落,犹前思後,离老巢越来越远,於不习惯的中原越来越近,补给援兵已遥不可及──到那时,再来个反扑,直杀他们哭天喊地,诅咒亲娘!妙,实在是妙!”
武怀赋两眼闪着青光,思绪已经飞回了歌舞升平的温柔乡。
将领们都被大将军的激情感染了,不由自主的鼓掌称好。都是跟随武怀赋多年的老手,他这种打仗像玩一样的风格早就习惯了。只有武蕴炎沈默不语,似乎在想着事情。
将领们接旨退下备战,唯独留武蕴炎在中军帐内。他这一仗表现很好,好多次出奇招助自己化解困境。刚开始由於定着武大将军门生的帽子被其他人当做纸上谈兵的嫩芽子,谁知是个极有能力和头脑的将才,托蕴炎的福,武怀赋又长脸不少。
“蕴炎,有什麽想说的吗”武怀赋看到他刚才的沈默,问。
“没有,武大将军的想法可行。”
“哦。那你在想什麽”
蕴炎一听,别扭起来。武怀赋呵呵一笑,这小子跟了我这麽长时间还是藏不住心思啊。於是说:“我记得呢,这场仗一结束就告诉你。”
蕴炎尴尬了,张嘴要反驳,可是对着他的却是一张洋洋得意的,仿佛在说“我早就吃定
你了”的脸,一下子没有反驳的兴致,双手草草抱拳,转身走出。
武怀赋还在笑。那天告诉他明夜流放了之後,那用尽全身力气演出来的“不干我事”没有撑过几天,就向他低头了。武怀赋心善,不忍让他丢面子,主动提出:“你随我去征战草原蛮民,胜了,回来,我告诉你上官三小姐流放去哪儿了。”於是,蕴炎死心塌地,毫无怨言的跟着自己上了战场。
“还真是痴心的人。”武怀赋摇着扇子,自言自语道,“只是离她流放都过去两年多了,人早就不在了吧。那孩子什麽都很灵光,怎麽一碰过这事就傻了呵呵呵。”
武怀赋计谋成功了,他把所有共赏分给部下,自己一人接受龙颜之怒。被关在训诫院里七天才出来,受到赏赐的将士把位於下邳的武大将军别馆围了里三圈外三圈,捧着各种贡品争着献给这尊活菩萨。武怀赋家门大敞,迎了感恩之人好几天才消停。前後算算献上的“感激之情”,比龙颜赏赐的要多得多!
武怀赋抱着账簿笑了好长时间,终於想起该履行自己的诺言了。
“蕴炎,答应过你的,我现在告诉你。”武怀赋脸色凝重,停顿一会来渲染气氛。然後把两年前弄到的那个地点告诉了他──群山中的一个孤僻村落。快三年了,人绝对已经不在了。
武怀赋心里想着没说,他觉得以蕴炎聪明的头脑来说早就想到了,可是他错了,蕴炎第二天就收拾行囊出门去了。武怀赋望项心叹,明夜你多厉害,把一个聪明人弄的这麽傻啊!
又是数月的周折,蕴炎终於到了群山中的那个孤僻村落。这里非常闭塞,只要用陌生人来,刚进山消息就传开了。路上,他不用打听就有一个接一个的人指着他去学堂。
在这里开学堂的确是只有她能做的事。那座比民屋稍微高些的仓库改良学堂就在前面了,朗朗书声飘进耳里──是《战国策》。看着那陈旧的土坯房,蕴炎突然间颤栗起来,所有气力往外抽,连逃跑的冲动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