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阅读_花妖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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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阅读(1 / 2)

这边,厚生根本不理院长的话茬,他特别选择词汇和组织语句,狠狠地说:“现在,政府的政策有多好!艺术氛围多宽松!就是你们这些人,倒行逆施!拉帮结派!你记住了,总有一天总有人会跟你算账的!有哪件事能够真正瞒天过海?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们这些家伙记住了!”

《花妖》10(1)

厚生从来也没有这么痛快地说过话,特别是对一名领导,对一位院长。

说完,厚生就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他不平的鞋底在身后踩出了一行着火冒烟的印子。

院长呢,这种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知要听多少,风度极好地一一予以笑纳。一边就站起身来送客人,送走亲人一样依依不舍。院长的秘书——人群中心肠最硬而骨头最软的一个类别,也在一旁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心里却早已拿起了打扫战场的扫帚。

厚生如果躺在办公室地上作小儿打滚,或者泼妇骂街,那他们就怕了。可是,厚生根本不会。院长深深知道,良好的教养对社会是一块创造和谐的润滑油,对自己却是一团捆住手脚的粗麻绳。所以,院长绝对拒绝良好的教养和品德。他对学生的要求里头也绝对没有这一条。

走出门,厚生却又回过头。院长和院长秘书愣愣地向后退,几乎打了个趔趄。院长和秘书想正当防卫,防止厚生拔出老拳。

厚生却只甩一甩头,不是拳,接着扬长而去:“请院长放心好了,即使周围是严寒的冬天,我心中也有一腔火热的盛夏。”

他愤怒的衣襟在身后扇起了一阵鄙夷不屑的微风。

鄙夷不屑正是院长和院长秘书日夜吞吃的营养品。回到屋子里,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潜台词如下:“这个人还是比较好弄的。”

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不过,院长还是恨恨地放了一通马后炮:“怎么?难道不给他提升教授就是倒行逆施么?就是拉帮结派么?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老实讲,不是听说隔壁大学的老乔教授都有点欣赏他,我还根本不会跟他见面谈谈哩!”

随后,两人就扔下“岂有此理”不管,又低头看剩余名单,准备下一个谈话的对象,规划下一回胜利的战役。

远远地看过去,纷纷扰扰的小小尘世里,上演的真是一场场悲剧喜剧,亦悲亦喜,时悲时喜,你悲他喜。

湘妹子傅萝苜

在这纷纷扰扰的小小尘世里,上演的真是一场场悲剧喜剧,好戏连台,亦悲亦喜,时悲时喜。

厚生今天经历了一场悲喜剧,而傅萝苜姑娘本人就是一场悲喜剧。

傅萝苜是乔教授学院里常年雇佣的模特儿。她本是一家湖南馆子的服务员,一位湖南籍的画家去吃饭,发现傅萝苜身材非常好,人长得也漂亮。一打听,她生在以出产丽质天成女人而闻名的湖南桃花江,又是从以提供美女服务人员的“旅游中专”毕业。于是,就把她介绍到学院来做模特儿了。那时,她才十九岁。傅萝苜具有湘女的特点:大方,多情;又具有非湘女的特点:狡黠,灵巧。她的大方、豪爽和大气,首先就表现在她的婚姻观上。

傅萝苜曾经公开宣布她的“四不主义”:

一、不在学院里寻找对象,从教授到看大门的都不要;

二、不在二十一岁前结婚,一天都不,而且按实足年龄计算;

三、不嫁湖南老乡,哪怕是抱着金砖银瓦来求婚;

四、只要是从事模特儿这个职业,就坚决不要孩子!

后来,她毕竟还是结婚了。“四不”没有全实现,但每一项也都做到了那么一点儿。一、男人的确不是学院的,不在从教授到看大门的名单里头。他是学院一度雇佣的一名临时工;二、她在二十岁半结的婚,名义上相差一岁,按照她从数学上四舍五入计算,就可以算二十一;三、男方不是湖南老乡,是江西人,挨得很近,不算老乡,只是“老表”;四、她始终没有生过孩子,曾经怀过孕,也给“做掉”了。

傅萝苜的婚姻可不是饥饿小姐和焦渴先生结婚,绝对不是。

江西老表同傅萝苜一样,也是农民出身。他模样看起来倒也老实巴交的,一双油光闪亮的眼睛显得机灵聪明。“农民哥”年龄要比她大好几岁,有一门做细木工活的好手艺。这就给了傅萝苜安全与稳定的双重感觉。现在到处都造房子,所以小木匠收入高而稳。他怎么也没想到,偏偏会在远方的这个大都会,娶到了桃花江美人窝里来的女人,心里一直甜孜孜地满足。人们常说,一位漂亮的老婆抵得上半个营生,小木匠现在的营生一半便是围着老婆转。在校园里,常常看见他接来送往,一手捧着她的各种用具行头,像个小跟班似的。傅萝苜并不想一辈子做模特儿,夫妻俩在打着小九九,开个小店、小作坊什么的。上海这么个国际大都会,马路上的灰尘都能够滋养人,更不要说还有门好手艺。再说,她傅萝苜又那么灵巧能干。傅萝苜为什么选择了这么一个人,谁都讲不清楚。也许,她当初设立那第三条时,就有什么指导思想垫了个底。兴许,她是看多了、听多了自己的小姐妹们攀了高枝、又摔下地来的悲惨故事么?外地姑娘虽然年纪小小的、资格嫩嫩的,到了大都会上海,人人心思都是机械玩偶上紧了发条,又个个打开了活络栓,到处乱跑,活得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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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妖》10(2)

傅萝苜的“四不主义”虽然没有彻底贯彻,但是前三条是大致做到了。第四条倒是真做到了,却几乎要了她的小命。

傅萝苜最重视是她的体形。她完全晓得,她也是属于“吃青春饭”的,不过使用的身体部位不同而已。别人是单单使用某一器官,她是运用她的全部,而且是空灵剔透地调用,天高云淡地使用,像展览品那样地运用,这就显示了天渊之别。她把自己比成展览会上的珍贵展品,永远贴上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请勿触摸”四个大字……

傅萝苜虽然从乡下来,但是,在孳生罪恶、充满教唆的环境里,很快就搞懂了女人的天生本钱,精通了自己的特殊魅力,摸透了男人的丑恶心思。所以,她特别看重自己的体形,那是她的宝贵财富,一份远比别的女孩子更早获得的财产。傅萝苜发育得很早,在十一岁的时候,她就玉立婷婷,曲线分明了。那时,别的同学还拖着小辫子,上身像丝瓜跟茄子表面一样那么光滑圆润,没有任何突起。她妈妈开始让她戴土法自制的胸罩,她戴了几次,扔了几次。最后,她感觉到,那些男同学看她的眼光,不戴的时候比戴的时候发烧得更凶,她就听话戴了。到了十四五岁,她就几乎已经完成上天要多花几年时间,才能在别的女孩子身上雕塑得出来的体形。她也闪电般地看透了,男人们不论老小,都使用同样的神态注意她。先不讲别的,任课老师那里就很明显。她的算术总能得高分,虽然她从来不喜欢做习题;她对自然课毫无心得,可还是被指定为课代表……这些,她都看成是自己的天赋人权,不可侵犯。发育成功后的傅萝苜,好像从山间走出来的、屈原笔下的神女,是一片美的山野,山野的美。她的乳房好像双胞胎山峰一样,而不像多数也算丰满的女性,她们仅仅有一条波浪似的几何曲线。傅萝苜的山峦异峰突起,这只要看她穿衣服就一目了然。不管傅萝苜穿什么上衣,那纺织品都会给吸引似的,紧贴住她深深的乳沟陷入进去,再在两边捧起两座如同驼峰一般的小丘,不知羞耻地袒露着亮点和诱惑。从旅游中专时代开始,这两座小丘,就是许多男同学白天的梦想和晚上的梦魇。她照样挺着,目不旁视。她的志向又怎么会在穷乡僻壤?同那些猥琐同学或乡村男孩为伍么?他们嘴上刚刚长出杂色的绒毛,浑身也许还冒着隔夜精子的石灰味道。傅萝苜那一双大腿顺着臀部圆滚滚的曲面流下来,结实光润得像放大了的洋娃娃,不过塞在里面的可是充实丰足。走路时,她略微把双腿摆一摆,就可以让失魂落魄的男人脑袋撞到一棵大树上。她的鼻子很挺拔,鼻尖就像一粒光亮的纽扣,迫使别的女人先是叹息,接着就不好意思一笑,也只不过是自我解嘲罢了。她的头发组成了完美脸蛋的一圈护卫,长到腰部,真像上等羊毛那么柔软,好似绸缎料子那样光滑,又仿佛奢华本身那般丰厚。远看,真像一泓黑色瀑布倒挂下来,顺着她的小脑袋,飞溅到她肩膀,顺着弯势流过她的胸部,突然,在半腰上停止。那流水的余波和涟漪,就在发梢头荡漾着,荡漾着……要说傅萝苜脸蛋上唯一的缺点,也许是她嘴巴太大,不但大,而且肥满丰厚,略带一点野性。可这小精灵又很快摸透了,连这种野性也可能是她的原始资本。她不晓得从哪里得知,所谓美,原来就是一把双刃刀,一边是柔,另一边就是野;柔和野,野和柔,合起力来切割着男人的贼心贼胆。傅萝苜从来没有想过去参加什么选美大赛。她深深觉得,她早已经获奖了。上天早已奖励她一份别的女人妒忌得发疯的完美。为了这,她们愿意挨刀子,动钳子,塞塑料粒子。总之,傅萝苜如果愿意,能够让痴男傻女们哭起来,男的,是因为后悔,怎么会失之交臂?女的,是因为羡慕转化为妒忌,妒忌又转化成化学分子式h2o,还带着点儿咸味。看到了傅萝苜,不读推理小说的人也会马上推出至理一条,同意英国一位女推理小说家讲的话:“beautyistheonlythingworthlivingfor!”(世上唯一值得为之而活者,美也!)关于她们这些桃花江水流出来的小美人,以及那些双胞胎山峦似的胸脯的命运,她经常听到同伙们说起。每次听见一起出来的某某姑娘如何如何,她就会感情复杂起来。她没有读过《孝经》,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父母所教导的也正好相反,说女孩子的身体发肤原是自己的,是一宗最宝贵的财产,不可以轻易给人,或者随便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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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妖》10(3)

傅萝苜眼睁睁看着,身边有许多善于运用身体发肤的小姐妹,忽然一下子都有钱了,住进洋房,开起轿车,养出一大群孩子。偶尔在高级住宅区边上遇见,隔得老远地就一连声打招呼,亲热得好像走散了又回来的小狗仔,又舔又叫的。不过,小姐妹总是马上又抱怨起来,说天气不冷不热最讨厌,今天家里空调不对劲,所以出来走走;或者说,安徽保姆不称心,方便给介绍个家乡的,好不好?但是绝对不能“年轻漂亮”;不然,她们会说化妆品买了一大批,用不完会变质,我送给你,要不要拿点?最后,是那桩少不了的话题,若无其事地讲起“老公”来,说他昨天夜里又彻夜不归。中国字太妙,这“不归”和“不轨”,音同字不同,也不知她讲的是哪个。可是,为什么不让进屋子去坐坐呢?难道小姐妹吹牛作假么?远远地看,那别墅里的花园一片芳草萋萋,总是真的悠自然的奇观;中土人士在地上老是相互搏斗,是扰扰人生的奇象。猛禽飞翔着,居然会在空中就捕食同样飞翔的鸟类。要看真正的空中杂技表演,就得瞅瞅鱼鹰们在空中如何跟同类争食搏击。它们对舞,对打,扭打,扭结,舞得你死我活,打得难解难分,扭得天花乱坠,结得天衣无缝。蓝天是它们的宽广舞台,白云是它们的柔软帷幕,大地是它们的欣赏观众。这与人之卑俗和猥琐完全不同。最好看的是它们两两扭打在一起,拼命旋转,360°,720°,1080°,无穷度,一直这么旋转下去。好像天上出现了一座血肉制作的星云,只有星云是在太空旋转的,无休无止,无始无终。

观看天上还有一个好处,能够叫人忘怀地下,特别是观看天上的星星……

厚生就经常抬头向天,遥望星空,一心想忘怀地上发生的一切,但是现在却不能。在别人扭打当中,只有厚生的烟斗和贝雷帽还没有遭殃,还保持着特有的个性和矜持,就像厚生本人。厚生伸出头来,副教授同系主任正扭打在热火朝天之中,发誓要同街头恋人的接吻劲头比试比试。两人同时看了厚生一眼,停住了手,谁也没有说声“对不起”什么的。两人抓住对方的手并不肯放下,而是一下子僵住了,好像在特意给厚生摆一副孪生子模特儿的“扑司”(造型)。

“最黑最黑的黑夜天上也有星星!”

他自言自语说,走出了工作室,想回家去。

厚生鄙视这些人,不屑于拿了大屠杀铁证的西装,去向他们索赔。他只是把罩衣穿在外头,看起来怪怪的。

突然,一位同事气急败坏跑过来,大呼小叫着说:“不得了!不得了!快去看哪!老画室里有个人要自杀。院部正在到处找‘谈判专家’哩!”

第二个人有点干部模样,也气喘吁吁跑进来,看样子正是向大伙中招聘“专家”来的:“已经僵持了老半天了!我们学校哪儿有‘谈判专家’?有吗?谁是?快站出来!谁是‘谈判专家’?啊?救人要紧!谁自告奋勇做‘谈判专家’?谁来做做好人好事?”

《花妖》11(2)

厚生一听,拔脚就跑。他急匆匆绕小路,跑到学校的地标性建筑老画室外。他发现那里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老画室斑驳破损的门紧关着,里面没有动静。看来,已经对垒僵持了一堂课的时间。围城武装最里层是模样威武的校卫队,威武外表之下也藏不住色厉内荏。外头围困着的人团里给严密保卫着的,是院长、副院长、各处处长等虾兵蟹将们。他们虽然束手无策,但还是在交头接耳商量什么,以便突出自己无能中的伟大。旁边的看客们在议论纷纷:

“因为教授没升到,就自杀,不值得!”

“人家有作品,有专著,已经磨了几十年,还没有升到教授。不自杀,就杀人!”

“据说是最后一轮给替换下来的,换上了院长老婆!”

“他为什么不爬到办公楼的顶上,再往下跳,更有示威作用。”

“他在画室里怎么自杀?用什么工具?”

“听说,他搞到一些汽油——就是油画系他们弄脏了手,用来擦手的汽油……”

屋子里的人好像为了给大家看看,颜料一旦发怒了到底是什么颜色,画室哐当打开了,一个花白头发的教师出现在门口。他一手拿着一个瓶子,另外一手拿着一只闪亮的小东西。他举起这两只手,做威胁状,一边嘴里说:“你们不要劝我,没用的。我今天就死给你们这些当官的看!”

“汪昔华先生!汪昔华先生!你不要想不开呀!放下来!快把手里的打火机放下来!”

“汪昔华先生”的眼睛已经直了,他好像已经闭目塞听了,只是一个劲地说:“你们不要劝我,什么升教授不升教授的,全是骗人的鬼话。我今天就死,死给你们这些当官的看!”

人事处长整天跟人打交道,胆子早就给吓大了。只见他向前走了一两步,一边叫喊着:“汪昔华!你不要想不开呀!有事情好商量,不要以自杀来威胁嘛!来!来!来!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汪昔华先生”突然大喊一声,把瓶子里的液体就往稀疏的头发上浇。同时,那只手喀嚓点燃了打火机,一边扯着嗓子大叫道:“你不要过来!你这家伙最坏!最坏!你过来我就点火!”

处长的脚步立刻停住。院长武万若急得干跺脚,口里一个劲儿念经似的说:“你们快想办法!你们快想办法呀!”

看来,院长虽然跑遍了西方各国,特别是做了院长之后,每年都有n次出国,也没有学到什么好招数,能够对付得了这种世界少有的局面。

这时,只听得人群中有人在大声说话:“快去叫马素素!有人认得她吗?国画系的马素素!大家分头去找!打电话!快去!”

讲话的人居然就是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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