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弥章没什么可纠结的,因此早已骑着马带人入了明军队伍,和李景隆打过了招呼。
朱棣虽是一员小旗装扮,瞧他和李景隆密切自在的关系,向来在朝中的真实地位也不可小觑,其身份甚至比李景隆要高。
海别心里确实有些犹豫,是赌上自己一辈子去复仇,还是留在草原等待嫁给李弥章,然后再向大明复仇。
想起母亲的遭遇,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她最后还是做出了的决定。
等待了许久的李景隆感慨道:“女人就是磨叽呀。”
话音刚落,符离公主便出场了。
在明媚的夕阳下,青青的草地上,身披粉色袍子的少女姿容秀丽,大家闺秀的端庄和草原上不经意间的野性,两种不同的感觉毫无违和地揉合在她的身上。
无精打采的李景隆一下子精神起来,双眼放光,将迷糊的朱棣拍醒,笑容灿然地作揖道:“右营指挥佥事李景隆,奉大将军将令,护送公主前往京师。”
“有劳将军了。”海别说着又对旁边小旗打扮的朱棣道,“那日多谢仗义执言。”
朱棣微微行礼坦然接受了谢意,心里想着秦王妃是符离公主的姑姑,那自己便是对方的叔叔。
如此一算,自己和李弥章也是亲戚关系。只是可惜符离公主和李弥章是不能在一起的,如何拉近双方的关系还得在心里复盘一下。
李景隆乐呵呵地看着海别上了马车,翻身上马:“出发。”
夕阳西下,草木丛丛见春色。天如碧海云似仙驾,狡兔潜出飞鹰天降。胜旗招展刀兵尽藏,伤卒归途喜笑颜开。亡国公主心怀利刃,熊鹰南望唯孝屈尊。
跨长城,过百关,一十八骑渡黄河。风云汇聚,应天府。!
朱棣道:“我观可汗麾下这十八员将士精勇彪悍,可见可汗也是练兵大家。”
李弥章无所谓道:“二位叫我李弥章即可,不必称呼‘可汗’王号。”
“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在下朱四郎。”
“李景隆。”
“李兄爽快人。”李景隆心直口快道,“可惜只有十八人,要是上千之数的话纵横草原不在话下。”
李弥章故作叹气道:“李兄弟说笑了,草原资源匮乏我可不敢奢望。”
朱四郎?
这让他心里不由地想到一个人,大名鼎鼎的永乐大帝,朱棣。
李景隆见对方和自己称兄道弟,当下心中得意:“李兄不必忧烦,你这次亲自出使大明,没什么意外的话皇上一定会降下隆恩,到时你可以请求皇上开通互市。”
朱棣试探性地说道:“扩廓帖木儿是北元余孽的死忠,是大明的敌人。李兄,你要有个准备。”
李弥章笑道:“放心,我知道孰轻孰重。”
“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李景隆好奇地问道。
朱棣道:“李兄和扩廓的女儿有婚约,就是那个符离公主。”
李景隆吃惊之余想起海别的容貌,心里一时间竟还有点窃喜,嘴上叹气道:“如此一来,你们二位是有缘无分喽。”
寻思着回去之后让父亲帮忙说说话,看看能不能让皇上将符离公主赐婚给自己,如此美人弃之可惜。
李弥章不以为然:“谁说的准的呢,看皇上的意思吧。”
朱棣点头道:“皇上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李兄心向大明,想来大明皇上也绝不会亏待李兄的。”
李弥章附和道:“这一点我自然相信。”
李景隆心思百转,心道:‘李兄啊李兄,你也莫怪我不讲情义,毕竟咱们才第一次见面。你哪又娶不了这位公主,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让兄弟我来代劳。’
‘既帮皇上解决了麻烦,有得到了一位美人,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进了开封城朱四郎要去大相国寺里拜佛烧香,说这是家里的规矩。李景隆本不愿意去的,一听符离公主想去便立刻改口。
朱棣眉头微皱心中颇为不悦,李景隆一路上有意无意地给符离公主献殷勤的表现,他心里早就看不惯了。
实在是厚颜无耻!
悄悄回头看了看神色平静的李弥章,低声提醒道:“有些念头你最好别有。”
两人对视,李景隆一惊,心里有些慌乱:“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朱棣大失所望不再多言,想之前初见李景隆处理军中贪污之事时,对方还算是精明能干,面对女人就变的没了脑子。
自个也不动脑子想想,即便皇上不同意二人的婚事,也绝不会随便将符离公主嫁给他人。
大明皇帝打了人家的脸,人家还会和你交好,这不是做梦嘛!
李弥章神色如常,嘴里不紧不慢地嚼着肉干喝着酒水,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异样情绪。
反而是兴致勃勃地左右观望临街的店铺和小贩,看到喜欢的物品便立刻让属下去买来。
一行人在官兵的护卫下先去了朝廷安排的临时住所,沐浴洗漱一番才买了香去大相国寺。
寺庙内外香客人来人往,香火鼎盛,烟气缭绕。
苍松翠绿,松柏森森,古老的寺庙庄严肃穆,诵经声隐约地从红墙里面传来,颇有种神秘的高级感。
进入大门便见得一口纯铜香炉放置在正中,左右是两个石雕香炉鼎,以及一个点着数排蜡烛的烛台。
一个年轻和尚看到这行人眼睛一亮,赶忙迎上去招呼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有礼了。”
朱棣双手合十回礼:“大师有礼,阿弥陀佛。”
其余三人无所谓地看着,李弥章和海别更是直接走过前院,步入一条幽静小道,路上行人寥寥,古木参天,芳草青青。
身边的护卫要么远远在后跟着,要么提前去了前面探查,留给二人足够的空间。
他们踏着青石小路,缓慢惬意地走着,烂七八糟胡乱地聊着。
微风中带着焚香余味,心轻,语清,如果没有偶尔遇见的金色佛像,富丽堂皇,一切都将是完美的意境。
有时让人不禁怀疑,这里是寺庙还是皇帝的宫殿?
某人向来是大胆的,脸皮也够厚,特别是意思到了的时候。边缘处有护卫守着,周围不会有人突然出现打扰他们的兴致。
于是在幽静无人之处,他将强横无礼地少女逼至墙角,他对女人已没有最初的情绪。
这使得他更加的狂妄无礼,随心所欲。抱着头搂着腰,嘴唇紧紧吻着柔软的嘴唇。
香甜的情愫从舌尖冲进大脑,你来我往地追逐着,挑逗着,懵懂地迎合着-------
突兀间钟鸣声传来,如同打锤从耳畔穿进心间,伸出的大手陡然止住,心里没由来地生出罪恶感。
看着近在咫尺脸颊绯红,双目真情流露的少女,想着自己心底里刚才纯粹的欲望。
他收敛心神,惭愧地温柔一笑,只是亲吻着-------
噹噹噹------
钟声悠远带着古老的原始意志,似醒非醒的,那一丝朦胧的灵光一闪而逝。虽没有顿悟,却也让人知道当下的心境和作为是错误的。
有种错误很难让人察觉到的,特别是由自主意识主导的时候,一步错,步步错。
“权力真是毒药。”差一点,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点,他似就要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幡然醒悟纠正了自己的错误,坚定了自己的道心,对于“情”字一道有了别样的理解。
情欲和爱情,姑娘和女人,似乎只有一线之隔。不知何时起,他对爱情的感知和共情,似乎有些淡了。
岂不知红尘历练,道法精进,有迹可循中刹那间的明悟,总是在不知不觉之间。
不可言,也不可说。
海别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说,乖巧而羞怯地任由其拉着走出幽静小道,重新回到热闹所在。
“道”这个玄妙的字,谁都能出个所以然来,大人物的经历,小人物的经历,只要敢想肯想都能说出值得人人称赞沉思的道理来。
只是-----,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走很远,而有的人却早早止步不前;有的言行合一,有的表里不一,有的修道而非道,说道而无道?
修心便是最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