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墓园，在滨海市，已经有许多年的历史了。

这一座山头，修建出了许多绕山而上的便道，而这些便道的内侧，躺着许许多多往生的人。

赵斌的墓，在地面这一层，不需要走上去。

按照安国的提示，陈昊踩在青石板路上，两侧光秃秃的树干和树枝，在这寒冷的冬天，带来了几分阴凉之意。

赵斌。

这块墓碑上，没有过多的文字。

没有赵家之子，某某之兄等多余的字眼，就是简单的赵斌两个字。

还有那张，镶嵌在墓碑里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他，戴着眼镜，留着普通的碎发，害羞的笑着。

亦如最初在滨海大学见到他的那个样子。

【你眯会吧，我帮你看着。一会下课你是回家还是回宿舍？】

【中午吃点啥？我帮你带。】

【没胃口？那我去帮你打点粥吧？】

【我可以帮你的啊！】

【只是觉得...跟你走下去，也许能获得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我想多赚点钱，好让父母不再那么辛苦...】

【牛啊...】

【送我一程...好吗...】

【我累了...】

【......】

幻灯片一般，那些赵斌曾对陈昊说过的话，连同那傻乎乎，闷骚骚的样子，不断在脑海中闪过。

赵斌是陈昊这辈子，第一个朋友。

也是陈昊愿意将后背，秘密，一同暴露且分享出来的人。

即便朱正的事情中，赵斌选择了背叛，但那是在陈昊心中早就计划好的。

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他也猜到赵斌顶不住，那位队长朱正给予的压力，所以将计就计。

赵斌很内疚，很懊恼，但陈昊的感受，相比起来，就没那么严重。

赵斌身死时，陈昊直接百里追凶，横跨滨海洛河两市，将仇人唐古的脑袋给割下来，祭奠这位死去的好友。

之后，被窦渝关押，先后经历张杰，吕素素，高郎的事情，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回来。

陈昊轻轻摸着墓碑，感受着灰色石头传来的凉意，如同赵斌已经不存在的尸首的温度一般。

收回了手指，轻轻揉捻了一下，发现上面没有灰尘。

陈昊低头看去，赵斌的这处坟墓，似乎时常有人来打扫。

角落里，还残留着洁白的细小花瓣。

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陈昊直起身子，回头看见了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学校的黑色制服，百褶裙的裙摆停在膝盖上方，黑色的裤袜下是脏兮兮的小皮鞋。

留着黑色的半截短发，面容冷峻，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昊哥...？”

小姑娘手捧着白色的菊花，站在陈昊身后三步的距离，低声问道。

陈昊看着这个小姑娘，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不算熟悉。

“赵茜？”

能出现在这里的，只剩下一个选项了。

赵茜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来到赵斌的墓前，将菊花摆了下去，和陈昊并排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