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和皇上毕竟是姐弟,长公主又不是没有为了她弟弟的皇位,用过非常手段……”一人怯怯道。
前些年,长公主为了幼弟坐稳皇位,诛杀权臣不也是常有的事么。
现今先杀太师,再斩谢大人,南齐可就全数落在她姐弟二人手上了。
“女人若不心狠,小小年纪,如何能稳坐高位这么久?”
“别说了!”阿七打断了其他人。
讨论声仍在山洞里久久不散。
谢浔微润的长睫低垂,不想睁开眼。
可这些话还是不受控制地钻进了耳朵里,就像百蚁啃食五脏六腑,疼得撕心裂肺。
眼前一片漆黑,他像掉进了无底深渊。
坠落,坠落……
但就是跌不到地面。
哪怕粉身碎骨也好,总被这样悬着,无时无刻受凌迟之行来得痛快。
他在漆黑无边的炼狱里不停挣扎,却挣脱不开夜的吞噬。
良久,谢浔猛地坐了起身,意味不明扫视这一屋子人。
他身上褴褛不堪,头发披散,双瞳布满血色,鬓角青筋隐现,像极了十年前在泥泞里手持斧头,杀出一条血路的小小少年。
浑身戾气逼人,触之寒凉。
“大、大人……”阿七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谢浔慢悠悠站了起来,如同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余光扫过在场众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闪过嘴角。
“查清楚苏姌在哪儿,我要见她!”
他干哑的声音如同索命的恶咒,山洞陷入了死寂。
“大人现在不能回京都,会有危险……”
“去查。”谢浔悠悠吐出两个字,威势骇人。
众人不敢再劝,纷纷屏退了。
*
而皇城里,小皇帝背着苏姌偷偷放出了谢浔杀人的罪证。
京都被一层一层的骇浪席卷,山雨欲来。
苏姌在锦和宫也日日不安。
给黑骑军和耶律原的信尚可保证他们能收到,但谢浔在路上,信鸽也不一定能抵达。
她只能日日祈求谢浔别回来。
“皇姐,告诉你个好消息……”
锦和宫的门被打开,苏衍兴致冲冲踏进门,却见苏姌跪在大厅的佛像前,诚心祷告。
苏衍笑意凝固,“皇姐在祈求谢浔平安吗?”
身后的阴鸷之音如同鬼魅,苏姌脊背僵直,并不看他,只是扯了扯唇,“我在为云贵妃祷告呢,好歹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皇上心里一点儿也不难受吗?”
苏衍冷哼了一声。
他才不会为这些有所图的女人难过!
“皇姐,一个外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负手走到苏姌身侧,携着一身寒气,“皇姐,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谢浔安然无恙,回京了!”
三个字回荡在宫殿里,苏姌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只觉脚下虚软。
苏衍察觉她面色苍白,有些不悦,“皇姐是不是好担心他,好想见他啊?”
“苏衍,我都同意留在宫中陪你了,你还折腾什么?”苏姌倒吸了口凉气。
苏衍面露无辜,“皇姐,是他自己找死要回来的呀,你怎么能怪我呢?他不死心,不知轻重,还想着求娶姐姐,他不该死吗?”
“苏衍!你到底想做什么,直说吧!”苏姌不想听他狡辩了。
皇帝察觉了她脸上的厌恶之色,心口怒火翻腾。
她对谢浔果真是有情有义。
西岳小侯爷不要,亲弟弟也不要,就要这么个贱民出生的下贱种!
简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