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吃鱼头上面的肉(22)

  连部是一间草茅。在山背前，隐藏在一片树林下。上来有一块平台，他们在那里早点名。

  十月的金门高粱长高了，一大片，随风飘动，很壮观。

  连部没有电，点着马灯。只有团部有发电机。

  这很像是古龙的小说中，老伯的一个前哨站。隐藏在平凡的村子里。

  十月可以买到很大的黄鱼。十月也有劳伯鸟从北方来此过冬。

  他在架线组不到一个星期就下来通信中心，学译电。

  碉堡上的枫树刚刚红了。其实是槭树。

  一本明码他一直背不起来。害得排长亲自来骂：你看起来不聪明。

  好在减码时他减得很快。

  苏亦仙说：[那时候，你是被质疑的！]

  [我阅读有障碍！]

  [脑子早就损坏了！]苏亦仙说。

  [每一天晚上都要译两封电报。

  一是金门司令部的战报。一是马山观测所的对岸匪军，渔船的动态。战报几乎一样，就是加强戒备。

  情报就每天不一样了。每天有状况。

  是由减码而算出明码来的。当然常有错误。有时候要猜一猜。准尉官负责找明码，我负责将数字译出来。因为我减得快，也就保住这份工作。]

  我们曾经在一个伟大的时代活过。不会什么也不知道？

  九月24日下午，五点多，下了一阵大雨。

  下得有点疯狂，欲罢不能！小孙子在这个时候坐公车回来，他念国三了。比老伯还要高。

  应该遇到下雨，不过因为有带伞，老伯为他开门说：[辛苦了！]

  [我坐第二班公车回来，第一班挤不上去！]

  [有没有淋到雨？]

  [我有带伞！]

  [去洗个澡！]

  [好！]

  [爷耶！您来呀！]

  [喔？]

  他怕一个人关起门来洗澡？

  [背向我！不许偷看！]

  老伯又来站卫兵。根据他的说法，有很多看不见的东西，跟着他，所以会怕！应该是祖先灵吧？因为他跟老伯同姓。跟母亲同姓。

  对老伯来说：他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这是小孙子自己说的，也受到暗示！

  这天女儿淑英，带回沙锅鱼头的臭臭锅，给他当晚餐。

  淑英说：[叫白素不要再送素食便当来?吃腻了！]

  臭臭锅当然好吃！汤头好！

  一客要100圆，算是孝敬老伯。

  这跟他的梦刚好吻和，在梦中，他一直吃鱼头的肉，一个人。贪婪的吃着，一粒也不放过？不过在梦中吃的是竹筴鱼的头！鱼是煎过又红烧的！肉还是坚实而美，好像吃了一大盘，在梦中。所以特别兴奋！就是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吧？

  白素是没有送来便当。不过他跟老伯有约。叫老伯在老人公园等他。约晚上八点整，他会开车去！她载他去台中火车站附近的商务旅店去休息，上了三楼。老伯问：[是休息还是住宿？]

  [住宿！我只有住宿的团体优待卷！]

  [喔？]

  [但是我没有请假？]老伯说。

  [我跟淑英说了！她打电话叫我别送素食便当时！就说了！]白素机灵的说。

  原来如此？而淑英竟然不动声色？

  她在切应，他坐在窗前，看着地面的人潮。其实没什么人潮。跟以前不能比？

  晚上八点多，人还是零零落落的！由于是商务旅馆，来的人都穿得很正。一副干练模样。白素就是这个味道！而老伯比较像个大老闆，很沉稳又有风度！

  [好了！]

  白素过来请他。他们又上一层楼去。开房进去！

  里面有一个长方形木桌，还有沙发，是硬木头的！前面有一面大镜子。

  老伯在书桌前坐下来。

  [没有带笔记本？]

  [抽屉应该有便条纸！]

  [哇！有保险套！]

  白素穿得很正式，浅蓝色的长裙，有袖的洋装，别着白亮的大胸花，短发微漾，一脸精干，看起来是贴身秘书。她坐下来开始泡茶，这样角色表演，令人耳目一新。感觉就是不一样。

  [我今天叫你出来，不谈政治，我要跟你谈爱情！]

  [喔？]

  [其实老伯也腻了，从三月学运到现在，反和，张至君来台，澎湖空难，高雄气爆，黄颈太事件，餿水油事件，m149案，太烦了！]老伯又说。

  白素神秘的笑笑。

  抓住老伯的手说：[如我提出分手，你会将我杀掉吗？]

  [你是说那个唐唐事件？]

  [对！]

  唐唐是一个幼教老师，她被男友杀掉在汽车的引擎盖上。男友是一个宅男，因为一个月没有做爱，疑心唐唐劈腿。还提到要分手！一气之下就杀她十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