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作为一个女人,丛苇知道没有孩子意味着什么。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严格地说,是不能算一个完整的女人的。而夏雪的伤痛,都是因为许戈飞才造成的,所以,如果单纯站在女人的立场上,丛苇应该同情夏雪。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她不但是个女人,她更是许戈飞合法的妻子!那么,她该怎样对待许戈飞与夏雪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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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轨俱乐部(1)
10
真正地冷静下来之后,丛苇觉得,自己似乎也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一个女人,不能让老公心无旁骛地深爱自己,除了客观原因之外,主观上的原因也不容忽视啊。毕竟许戈飞跟她已经同床共枕了十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丛苇是相信缘分的,他们能走到一起,并且过了这么多年恩爱的日子,就说明他们之间是有交集的,是有感情存在的。
如果把他出轨的原因,全部归咎于对初恋情人的深情,似乎也不通情理。
那么,就此放弃这段感情,选择离婚的话,是不是对生活太不负责了呢?是不是对已往的情感全盘否定了呢?
可是,毕竟他们又有了新的联系,而且来往密切!
矛盾重重之下,丛苇选择了回避。
也许,过一段时间之后,她的心理得到了重构,对许戈飞的信任会重新建立起来。
她是搞心理学研究的,知道心理重构的艰难,但她一直期待着,也许,生活的希望就出现在未来的某一刻。
许戈飞倒是很理解这些,除了隔一段时间打个电话之外,并不急于强迫丛苇做出决定。
在那些孤单凄清的日子里,丛苇极力地寻找着新的兴奋点,强迫自己别停下来,她明白,只要有事情可做,她就可以把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暂时抛弃掉,不再苦苦地追问和设想许戈飞和夏雪在一起时的情景。
跟刘贝拉和伊春的一番讨论,让丛苇突然冒出一个崭新的念头,她决定开一个俱乐部。不为别的,只为给那些像自己一样,在婚姻围城中苦苦挣扎的女人一个可以倾诉的地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丛苇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也许,她最应该从事的工作,不是在大学里做一名小教授,而是站在众多苦难女人的视角,去审视点什么。
毕竟这个所谓平等的社会,留给女人的空间还是太小。而越来越多的苦难和伤害,已经将这有限的空间填满,将那些像自己一样的女人,挤压得连呼吸都困难。
就这么决定了。
从蔷薇花廊深处走出来,丛苇抬头看天空。
风轻云淡,鸟语花香。
原来,又一个美好的春天已经来临了。而她,已经多久没有注意季节的变化了呢?
也许,从十年前那个喜庆的日子开始,丛苇就已经迷失在季节深处,不是被迫,是主动。然后,柴米油盐酱醋茶,填塞了她所有的日子。
能怪谁呢?没有谁强迫她这么做。
翠绿的湘妃竹丛里,一双细长的手臂,像鹏鸟一样伸展开。微风过处,一个细高个儿的女孩,张大双眼,肃穆地立在草丛中。女孩身后,一个俊朗的男孩子,蹑手蹑脚地走来,呵暖双手,轻轻从女孩腋下穿过……
丛苇闭上眼睛,她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还有许戈飞。
然而,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丛苇轻轻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的时候,金童*已经消失。
一只褐色的蝈蝈从圆形洞口中探出脑袋,触角左右晃动着,等仔细勘查过周围的环境,觉得没有什么危险了,才将整个身体探出地面,然后,似乎是被这清新的画面激动了,发出一声清凉的鸣叫:“嚯——嚯嚯——”
丛苇慢慢低下脑袋,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形成一小片阴影,好像舞台上涂了浓重眼影的演员。
“嚯——嚯嚯——嚯嚯嚯嚯——”
蝈蝈旁若无人地继续高唱着,声音里充满了兴奋。也许,它是在用这种方式呼唤自己的伴侣?
丛苇好奇地蹲下身子,心中的忧郁被这小精灵曼妙的歌唱驱散了。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2)
蝈蝈划动有力的四肢,一跃就跃上了丛苇的脚背。
丛苇的脚上,穿着一双墨绿色平绒紧口女鞋,鞋襻像一弯新月,横过高高隆起的脚背。
那只蝈蝈,或许以为这里正是它与爱侣约会的最好场所吧?它惬意地昂着小小的脑袋,触角不停地晃动着,翅膀相互碰撞摩擦,接连不断地发出清亮的叫声。
丛苇小心翼翼地蹲着,极力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这可爱的小生灵。
多可爱的小东西啊!
生活中,还有多少这样生机勃勃的物事,被她一路忽略过去了呢?这些年来,她简直被所谓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心里眼里只有许戈飞。
然而,她终于明白,当一个人把另外一个人看做自己生命的全部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他的价值也就大打折扣了。
丛苇长久地蹲在那里,凝视着这只蝈蝈,内心世界里的酸甜苦辣似乎刹那间被消融了。
在这只蝈蝈不懈的歌唱声中,另外一只体形略小些的蝈蝈出现了。它没有像第一只蝈蝈那样的小心谨慎,而是一出洞口就循着鸣叫声冲了过来,一下就跳上了丛苇的脚背。
现在,你可以看见,两只可爱的小家伙,以丛苇的脚背为舞台,互相将触角抵在一起,亲热地摩擦着。
丛苇白皙的圆脸上出现了一片红晕。
蝈蝈等到了它的爱人,可是,许戈飞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再回来?
丛苇轻轻地叹了口气。
潜意识里,她一直在期待,期待着许戈飞回来的那一刻。就算不为她,还有许澹澹呢。难道,许戈飞连自己最怜爱的女儿也放弃了吗?她不敢相信。
许澹澹是那么优秀哦,才九岁就已经读五年级……
丛苇的双脚已经有些麻木了,可是,她仍然坚持着蹲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其实是不想惊扰了两只蝈蝈热烈的爱情呢。
手机的短消息铃声突然间响了起来。
丛苇似乎吃了一惊,一颗心猛然间跳得那么激烈,好像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似的,急忙从裙兜里取出手机来看,却见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气象局发来的短信:
明天白天晴转多云,有零星小雨……
唉,不是许戈飞!
丛苇合上手机,低头再看的时候,两只蝈蝈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是我惊吓了它们,打断了它们美丽的约会了。”
丛苇直起腰身,透过竹悠地漂动着。
山叫流苏山,是闻名全国的4a级国家森林公园。尖刀似的主峰,挑着几缕乳白色的雾霭。雾霭里,隐约可见一根细长的线,那是叫做“一线天”的景点。
一线天南面不远处,一堵石壁似摩天大厦仰面压来,高得像就要坍塌下来,咄咄逼人。山巅上,密匝匝的树林像扣在绝壁上的一顶巨大的黑毡帽,黑绿丛中,岩壁里蹦蹿出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
她们三个去的时候,一场春雨刚刚结束。
再没有比春雨洗浴后的青山更迷人的了,整个山坡,都是苍翠欲滴的浓绿,没来得散尽的雾气像淡雅的丝绸,一缕缕地缠在流苏山的腰间,阳光把每片叶子上的雨滴,都变成了五彩的珍珠。
伊春立刻就爱上了这里,一边张开双臂拥抱什么似的,一边享受地闭上眼睛,喃喃道:
“就是这里吧。这种地方,就是脾气再坏的人来到这里,也会为之动容的。”
丛苇却不这么看。她以为,这样风景如画的地方,是很适合旅游和心灵调养,但是,却不适合伤感伤痛伤心的人倾诉和发泄。而且,这里的租金太贵,每个月要五千多,还不包括水电费。
出轨俱乐部(6)
“要不,阿春出资来这里买一套别墅吧,苇子只当借鸡生蛋,如果经营得好,赚了钱可以分成。”
刘贝拉唆使般坏笑着,顺手在伊春的小屁股上拧了一把。
丛苇还真有些动心了,期待地望着伊春。
说实话,办一个俱乐部,想想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善事。不过,真要做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所有的积蓄几乎都压在了那辆本田车上,丛苇手头没有多少存储。她又是个对金银没概念的人,月头发薪水的时候,会得意扬扬地带着澹澹胡吃海喝,四处游玩,月底薪水花光,就成了典型的“月光族”。
伊春听贝拉这么说,立刻睁大眼睛,摆出一副三世贫农的模样,悲从中来道:
“你以为嫁个有钱的商人,就什么都有了么?错!赵福嘉可不是省油的灯。我嫁过去这么久,除了每月划给我几个零花,大钱根本就不归我管。他有专门的理财专家,赔本的生意从来不做的!”
说完,看看刘贝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亮光一闪:
“咦,贝拉,你跑保险不是赚了一笔嘛,贡献出来,租了这房子,俱乐部有了收益,你也好坐收高利贷。”
“你可别误导丛苇。我那俩钱,早都填进林启辉那个王八蛋的口袋里了。”
林启辉是刘贝拉的老公,市教育局管人事的小科长。人倒是好人一个,对刘贝拉百依百顺,大声呵斥都不曾有过。认识他们的人都说,像林启辉这样的老公,在如今的年代里,真的是华南虎一级,已经绝迹了。
但是,那样一个堪称模范的男人,麻将瘾却大得惊人,很多时候一夜不归,输出去的钱已经没法子用数字计算。刘贝拉跑保险挣来的钱,几乎在林启辉的麻将桌上全军覆没。为这,刘贝拉苦口婆心地劝说过多少次,也是没法用数字计算了。可是,林启辉总是像贪官改不了顿顿暴殄天物一样,还振振有词地说,我林启辉堂堂一硕士毕业生,在单位里被人挤成面条,上不来下不去,难道打两把麻将也要被老婆管吗?
听刘贝拉这么一说,丛苇拉起两个女人就走。
这边风景再好,对她们来说也是画饼充饥,干吗还浪费时间?
最终,俱乐部地址选在西海路和凯旋路交界的路口,已经是蓝城的西北边缘了。再往西走大约一公里的样子,就是农人的田地,种满了水稻玉米高粱花生之类的作物,望去满眼生绿,一派田园生机。
丛苇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跟流苏山别墅相比,房子虽然小了些,旧了些,好在环境还有的一拼。
而且这里靠近农村,天生一种让人心里踏实的感觉。或许,这里才可以让那些失措的女人找到安全和依靠。
房租也还能接受,每月两千。提供全套的桌椅用具,安上电话电脑就可以工作。
这样,只要把手续办齐,一应设施从市场买来装上就行,再把牌子挂出去,一切ok。
但是,在俱乐部的命名上,三个女人又起了争端。
丛苇倾向于“女子俱乐部”,理由是本俱乐部就是专门为女子成立的,当然要将“女子”二字冠之于名。
“不行不行,太俗气!”
伊春第一个反对,摊开两手大摇其头。
刘贝拉希望叫“红袖俱乐部”,还搬出清代女诗人席佩兰“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的句子来大肆聒噪。
“贝拉你傻啊?红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