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道:“从前,疑神峰上不只驻扎着善军和乡兵,还有一大堆工匠、矿工和
三教九流的人。那都是因为这山峰盛产金银矿,所以大子下诏,令人到此大量开采,
其中还有几个在皇上眼前当红的太监和军监,明在这里监督,搜刮到了钱财,暗自
山高皇帝远,逍遥快活,作威作福。”
无情道:“是的。自古以来,这一带都曾产过质量俱佳的银矿,有一段时候,
还发掘了金铁矿,对前朝铸钱冶金,有极丰富的贡献。
大家都风闻过来采矿掘宝,此地日渐热闹起来,还在山下开了市集,名为‘野
金镇’。
“至于一干孤苦无助的矿工,背井离乡,到这儿开采挖掘,冒上极大的危险,
于是便在此地,盖了一座庙字,上香祈愿。庙就盖在主矿x上面。”
绮梦道:“可是到了近几十年来,金矿已给采空,银山也给毁了,大家一窝蜂
地拥过来狠命地发掘采冶,宝矿所剩已经无几,只剩下铜和铁……”
“世事原是这样。大家不知惜福,用蓉使尽,到头来成为大福消受了。”无情
道,“只不过,钢铁也是珍贵的矿产呀,现在全成了废x,必因奇祸之故。”
“便是。”绮梦道,“金矿掘光了,银矿也淘空了,但大家不相信,很多热心
昏脑的人仍在那儿挖。听说,有一大,在五百多尺深的矿x里,有一个叫庄老波的
矿工,忽然发掘出一块小小的事物。”
大家都知道这事物必然事关重大,都饶有兴味。
陈日月问:“金子”
白可儿不喜欢金,嫌俗,他喜欢白亮亮的颜色,故猜:“银子”
何梵则说:“珠宝古董”
绮梦笑笑:“都不是。”
游,好像还有点漫不经心,无论她为谁说话,大家部不忍也难以和她争辩,“陈觅
欢其实年纪个大,却老爱充成熟老大,他个性人怪,出于也诡怪得很。独孤则年纪
大了,心却如稚童。他孤暴烈性情,但出于却走阴柔一路,平日也心细温和。两人
都喜欢争功争宠,老是斗个不休,见面没半句好话,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其实,
说实在的,可能在心底里,部有点关心彼此,佩服对方呢!”
无情道:“所以,一旦遇上强大的敌人之时,他们就会联合拒敌,刚柔并济,
反而能够全身而退。”
他仿佛有点感慨:“不过,却不是人人都可以在危艰中抛弃成见,诚心合作,
杀敌为先。”
绮梦也幽幽一叹:“大捕头说的是。至少,‘花裙神君’韦高青就没办法活着
出来了。”
无情进一步推论:“‘四分半坛’既然已派出了两个神君,‘太平门’也决不
止派出一路长老的吧”
“是的。”绮梦常以赞同别人的话语作开头,“一路平安拓跋玉凤也去了,但
她也没有平安活着出来。”
无情道:“这一役,蔡京,朱勋,王脯的许多大员,都丧在里边,这可把他们
唬住了,从此撤了矿工士兵,对d里的宝物也一时息了心——毕竟,他们再凶,也
不敢招神惹鬼。”
聂青闷哼一声,“从此……‘四分半坛’……‘太平门’……从此也只有稳守
古岩关口‘八宝客栈’的地盘……不敢再……图染指疑神峰……”
他的语音虽有点断续,但显然已恢复了元气,至少,已回复了清醒。
毒力,明显在消退中。
他看着绮梦的眼神里,已恢复了浇浊的感情——他能复元,那么,小余和老鱼,
也有好转的可能了。
为此,大家都非常高兴。
猛鬼庙第三回鬼打鬼
罗白乃忽然“哈哈”一笑:“这也好,让那些为蔡京、王椭、童贯为虎作怅、
狐假虎威的家伙,和‘四分半坛’。‘太平门’的黑着心儿走黑道的黑手,遇上恶
鬼,鬼打鬼一番,省了少侠我动手。”
却发现只是他在笑,别人都没笑,他的笑也一时僵在那儿。何梵小声道:“就
算他们是鬼打鬼、恶闹恶,黑吃黑,但那些矿工平民呢也死得太可怜了。”
无情这次望定绮梦,道:“既然‘太平门’和‘四分半坛’,都好手尽出,贵
堂也一定不会漏了精英赶赴这一场热闹。”
绮梦还是那一句淡得不动蛾眉不蹩缥的:“是的。”
“只不过,‘神枪会’总部势力,离此太远,”无情接道,“及时赶到的,大
概是山西一带支会的领导人物吧”
“是的,”绮梦说、“那是‘拿威堂’的副堂主‘铁枪火上飘’孙哗。”
“听说他的轻功十分利害。别人顶多只不过是‘水上飘’,足沾水上而行,他
却能借火力热气踏火而走,决不的伤烧焦足履。”无情道,“他的枪法也极有造诣。”
“他本来就是跟‘四分半坛’。‘太平门’瓜分这荒山野岭的主事人;”孙绮
梦道,“他陷在里边,没活着出来,所以才让我来这儿。”
无情趁话锋回到了刚才的关节上去了:“那么,你来到这儿,听五裂神君说起
了往事,便兴起上去瞧个究竟之念了”
“是的。”绮梦道,“但我可不想直人矿x去,尽管那惨案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那矿坑也给人称为‘猛鬼d’,后来也没发生过什么骇人听闻的杀戮事件,但我不
想下去冒这个险。再说,五裂神君也不想再历一遍那骇怖场面。我只想到山上庙里
去走走。”
“庙”
“是。”绮梦说了下去,“那庙本来是早年的矿工们建造的。他们筑一座庙字
在那儿,主要是因为背离乡曲,希望能够在外平安,祈望家人安好,早日发财回乡
重晤,庙字草草建成,香火倒盛,至惨祸发生之后,惨受茶毒的武林同道,矿工,
军兵的亲属,都在庙里设灵位拜祭,听说多年来还有庙祝在那儿看顾香火,料理打
扫,时闻诵经之声,烛光闪晃,惟后来年久失修,矿坑坍倒,该处更加一片狼藉凄
凉。久而久之,月黑风高之时,听说也常有亡魂鬼魅出现,骇人的听闻很多,吓人
的事不少,害人的情形却少见罕闻,至少,不像昔年在坑x里的惨案那么酷烈。不
过,因为没人再敢上山采宝,山下的野金镇也日渐没落,成了废墟了。”
无情道:“所以你就想上去看个究竟了”
“是的。”绮梦道,“我上去了。”
罗白乃马上显得兴致勃勃:“那么,到底有没有鬼”
大家都静了下来。
大伙儿都想知道…
每一个人部在等绮梦回答。
绮梦的眼色很迷蒙她望窗外。
窗外远处。
远处有山。
山上有庙。
那是座什么庙字
庙里有什么
庙字总因为供奉神明而建。
神灵源自传说。
传说来自人们的想象。
——没有人的想象,也不会有神。
既有神,便亦有鬼。
人死有灵,才会有鬼。
——那么,鬼而有灵,是不是变成了神
到头来,神岂不就是人,人岂非便是神
神和鬼,怎么分别人和神,又如何分辨人,做的是鬼,拜的是神。人是不
是拜他自己怕他自己山上闹的,是还是鬼怪庙里拜的,是鬼还是神
绮梦凝睬远方。
她的心也似在远方。
至少,她此际的神思,已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也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只不过,在那很远很远的地方,可有她的理想可有她的寄望
这儿呢也有没有她的想望
罗白乃、陈日月这些“大小孩”和“真小孩”当然不知道绮梦在想什么。
他们可不管这些。
他们只想知道山上有没有鬼。
人的好奇心就是那么古怪:天底下,那么多为国为民的英烈侠士,可歌可泣,
忠义伟人的事迹行止,他们既不关心,也不理解,更不去接触,偏偏是对一些既无
功,亦无德,甚至也尤一技之长、一识之能的风头人物,纯只因为他浪得虚名,或
如花容貌,或行为诡怪,或危言耸听,就趋之若骛,四处打听他的一举一动,花边
消息,成了众目所的,传遍街市巷衙,人人热衷讨论,不惜以讹传讹,不惜坐大了
这些人的飞扬跋扈,同时也蒙蔽了自己的修养学识,真是世风日下的异常行径。沦
亡先兆。
也许,这也是一种民俗的活力。
所以他们非常关心:这儿有没有闹鬼
甚至,一时浑忘了:他们最应该做的是救人。
可是绮梦却没有正面答复她只说了一句:“本来,我再也不想上哪儿去了。”
一一“本来”
“现在”可已改了初衷么
这回答,使何梵等人联想更多,制造了更多的疑问。
——比没有答案更增添了问题幸好还是有人作了答:“那是一座猛鬼庙,就算
半来有神,只怕神也早就给厉鬼赶跑了。但那儿肯定没有人——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