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的篱笆,很快被攻破。机场上停着几架飞机,全都是残破报废的老鹰似的僵尸。
鹿兆鹏用短枪敲一敲铝壳说:“胡长官总是撂下伤兵。这时候,有战士引着一位穿
商人服装的人走过来,说他是西安地下党派来的,接应解放大军来了。鹿兆鹏用枪
管又敲了敲机壳,郑重地纠正说:“老王同志,你务必记住,从现在起,我们从地
下走到地上,成为地上党罗!”
老王同志把西安市区地图和国民党守备部队布防情况资料j给他,又把敌人逃
亡前夕破坏炸毁电厂面粉厂和屈指可数的几家新兴工厂的计划透露给他。鹿兆鹏和
营长只说了一句,就统一了看法:立即进城!老王同志帮他们找来了一位鬓发霜白
的火车司机,全营士兵爬上了火车。火车呼啸着开进火车站时,头一次乘坐火车的
土八路们惊叫,一支纸卷的喇叭牌香烟才抽掉半截。这营士兵被分成若g小组赶赴
电厂面粉厂和纱厂等要害工厂去了。据说奔到电厂的士兵冲进厂房时,敌特工人员
正在垒堆美制铁箱。鹿兆鹏走出火车站的时候,听到西城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等他穿过小巷赶到钟楼时,恰好看见一队冲上钟楼的战士矫健的姿态,领头的战士
擎着一面红旗,沿着这座城市中心的明代建筑的四方围栏奔跑着呼叫着,那一刻兆
鹏直后悔没有一架照相机。他随之得知,刚才的那一声巨响是本师本团另一个营的
士兵攻进西门时放的炮。西门的门d被砖头堵死了,不得不动用以满足情急的
战士的心理。他终于亲自迎接了五月二十r这个早晨,亲眼目睹了一个旧政权的灭
亡和一个新政权诞生的最初过程。面对钟楼上迎风招展的红旗,他流下一行热泪,
这正是祭奠无数烈士的最珍贵的东西。
他回到飞机场时已是后响,把一大堆情报j给师首长,师长的奖励是“你吃口
东西快来。”这时,他才记起渡河的时候身边一个不知姓名的战士被枪弹击中扑跌
进水里,他扶他的时候弄湿了g粮袋,那些刻扎着图案和悄饰的锅盔全泡成一堆糊
糊。他已经忘记饥饿,巨大的欢愉和紧绷的心弦使他的胃全部处于一种休眠状态。
直到天黑,鹿兆鹏被师长亲自召来分配新的任务:“回你的老家去,策动滋水保安
团起义。”
鹿兆鹏穿上了师长为他准备好的一身国民党军少校军服,只是为缺一双皮鞋而
遗憾,随之有人从俘虏的机场守军脚上搜出一双皮鞋送来,稍微显小而夹脚。鹿兆
鹏说:“恐怕得有一部汽车。”师长说:“我给你准备了一辆自行车,气儿已经打
饱了。你现在就上路。”鹿兆鹏跨上车子就走了。
这是令人舒心的一个难得的夜游的机会。田野里静悄悄,夜风中饱含着成熟期
的麦子散发出来的母r一样令人贪婪的气息。兆鹏可以准确地辨别出麦子和豌豆地
里散发的不同气息,借着整修链条的时机,他摸到豌豆地里捋了一把豆荚和蔓梢,
连荚儿带悠回家,在村外路外撞见鹿子霖就驻足伫立。在
一道高及膝头的台田塄坎上,鹿子霖趴在已经返青的麦田里,用一只废弃的镰刀片
子,在塄坎的草丝中专心致意地掏挖着牛nn的块状根j。他的棉衣棉裤里处线断
缝开,吊着一缕缕一串串污脏的棉花套儿,满头的灰s头发像丢弃的破毡片子苫住
了耳朵和脖颈,黄里透亮的脸上涂抹着眼屎鼻涕和灰垢,两只手完全变成乌鸦爪子
了。他匍匍在地上扭动着腰腿,使着劲儿从草丛刨挖出一颗鲜嫩嫩的羊nn,捡起
来擦也不擦,连同泥土一起塞进嘴里,整个脸颊上的皮r都随着嘴巴香甜的咀嚼而
欢快地运动起来,嘴角淤结着泥土和羊nn白s的y汁。鹿子霖抬头盯了白嘉轩一
眼,又急忙低下去,用左胳膊圈盖了一片羊nn的j蔓,而且吐哝着:“你想吃你
自个找去,这是我寻见的,我全占下咧!”白嘉轩往前凑了凑问:“子霖。你真个
不认不得我咧”鹿子霖头也不抬,只忙于挖刨:“认得认得,我在原上就没有生
人喀!你快放你的牛,我忙着哩!”白嘉轩判断出这人确实已以丧失了全部生活记
忆时,就不再开口。
鹿子霖被民兵押到台下去陪斗,瞧见发即将被处死的岳维山、田福贤和鹿黑娃,
觉得那枪膛的快枪子弹将擦着自己的耳梢s进那三人的脑袋。耳梢和脑袋可就只差
着半寸。他瞅见主持这场镇压集会的白孝文,就在心里喊着:“天爷爷,鹿
家还是弄不过白家!”当他与另外九个保长一排溜面对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