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姐姐挽住妈妈手臂,她不看我,执拗地丢给我侧脸。有颗圆滚滚的水珠挂在她下颌,又大又亮,倏地消失后,马上积聚出另一颗,她在哭。
刹那间,仿佛心灵感应,我的鼻子也酸了。姐姐从来不哭,她跟妈妈一样讨厌眼泪。难道她说的是真的?我对自己、对顾唯有了隐隐的怀疑。
爸爸迈步进来,随即掩紧了房门,那声锁匙落定的响声后,他没有转身,背影很象他平日对着保险柜,一动不动。
这一幕何曾熟悉。不同的是,当我蹑手蹑脚靠近,想突然袭击吓他一跳时,他会蓦然转头,然后在我的尖叫声里微笑。是的,他很享受那个过程,每次成功地反吓到我,他都会揉着我头发,心满意足地笑。
许久之后,他还是背对着不动,似乎坚持等我上前,完成我们之间的小游戏,
可我不敢,那些堵在喉咙的辩解更不知从何讲起。
终于,我看到他走向我,他抬起手,我本能的一歪头。哪知道他不是要抽耳光,他用温热的拇指滑过我嘴角。
我惶然地看着他大拇指,它上面沾满了血,红得刺眼,仿佛要按下卖身契。
“去洗脸。”他命令道,目光平静无澜。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更新时间大约晚六点。
、一
田璃从临时搭建的舞台下来,没想到,台阶旁的装饰栏暗藏杀机,她身上那件拖曳垂地的白裙被勾住,一下寸步难动。丝绸质地特别娇贵,禁不得任何拉扯。她小心地顺着刮住的方向后倒,想尝试原路退回,可裙摆纠结出一股力道,吓得她再不敢动。
裙子是新置的礼服,今天第一次穿,难道运气这么糟?刚结束演奏,她手里拿着小提琴,一时腾不出手处理。正当想要找谁协助时,身边清影一闪,已经有人快速蹲下,帮她化解危机。
田璃站在台阶上,位置居高临下,只能看到对方深色西服下,宽宽的肩膀和短短的黑发。她猜一定是酒店的服务生,正在宴会厅内推杯应酬的嘉宾们,是不可能注意到这个角落的。很快,困难排除。男人双手托住裙摆疏落有致地在她脚边打散,似乎又感到不甚满意,指尖轻捻,规整弧度,宛如布置餐台一样追求完美。
面对陌生人如此服务,又是如此精益求精,田璃感谢之余,却又窘得耳根泛红,“谢谢您,实在太谢谢了。”
舞台上的射灯异常耀眼,连着侧台这里也是雪白铮亮。帮她脱离困境的人站起身,象电影里慢动作一样,缓缓仰起头,灯光映在他脸上,分毫毕现,如同一桢阳光下的照片。
田璃顿时窒紧呼吸,原本就有些不自然的笑,一下僵在脸上。
对方却浅浅绽开笑脸,“阿璃,好久不见。”
简单的四个字,跨过了五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悄无声息,风轻云淡。
田璃设想过她和顾唯的重逢,不是期待再与他有何瓜葛,而是以此来提醒自己,要活的更好更幸福。她要证明,当初那个被骗得一无所有的女孩没被打倒。
如果有再见的一天,她要高傲地鄙视他。是的,就象现在,她预演过无数次的场景:自己高高在上,俯看着那个不堪的男人。
而想象和现实之间终有落差。她自以为拥有的坚强和骄傲,却来不及展现,反而是那些沉淀多年的羞辱、疼痛、委屈,还有天长日久蛰伏下来的恨意,抢先一步冲进眼中,凝结成淡淡的水汽。
顾唯仰望着她,嘴角的笑意更浓,宛如微风拂过的水面,荡漾出线条优美的弧度。他抬起手,象童话里邀请公主共舞的王子,意在搀扶她下台阶。
看着那只手,田璃涌起一丝冲动,想挥手扇他一记耳光。凭什么他气定神闲?凭什么他做尽丑事却能安然无恙?凭什么!可心爱的小提琴在手,无法付诸行动。她恨得牙齿紧咬,为什么他出现的时机也如此卑鄙?
“裙子很漂亮,象牙白配你的肤色正合适,不过跟演奏风格不搭。如果我给你选吗,会挑香槟色,象希腊女神裙,半短到膝盖上面。”顾唯自来熟地点评起服装,他的手始终悬在半空,只可惜本来就是虚虚的姿态,得不到田璃的回应,看着更显轻浮。
田璃顿感悲哀,为自己的有眼无珠。不怪妈妈说她笨。轻易地相信,随意地付出,等到最后才发现,对方是人渣这个彻头彻尾的事实。要有多厚的脸皮,才能支撑着他这样无耻?
顾唯象是表演独角戏,根本不期待任何配合,自顾地说下去,“琴也拉得漂亮,我在下面听得如醉如痴。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会拉小提琴?我记得田怡心曾经在新年联欢会上表演过,当时惊艳了一帮人,想不到你比她更厉害。”
这名字无端让田璃的心抽搐了一下,她冷冷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他反问,“收到请柬自然能来,你该不是把这儿当成你的婚宴现场了吧?”
他略有挖苦的语气更让田璃气结,她想反唇相讥,但触到他斗志昂扬的目光,一下没了兴致。何必浪费时间在不懂廉耻的人身上?与他纠缠,不是显得自己更贱?更让他以为,自己对过去仍念念不忘。算了,不值得,想到这儿,田璃压住所有怒气,“我的婚宴在下个月,顾先生不会收到请柬的,别自作多情了。”
“顾先生?”顾唯那抬了很久的手,圆滑地划个半圈,摸到下巴上,遗憾的说:“这称呼听着真寒心。一笔抹杀呀,果然无情。”
田璃重重冷笑一声,人渣痛诉无情?他不怕天打雷劈吗?她再无兴趣与他相对,他们之间,早已荒芜得连呼吸同一段空气都嫌憋闷。
她拈起裙摆错身而去,回到提供休息的小包间,找个角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