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不是还要跟他做最后交待?真分啦?”刘荻不信。
田璃不答,就是猛点头。
刘荻象突然拔高了一节似的挺胸抬头,她转头冲着大女儿一挑大拇指,“怡心,好样的。不愧是妈的好女儿,你干什么都手到擒来。”
田怡心玩味地欣赏着修剪整齐的指甲,既是炫耀自己又顺带贬低父亲,“我告诉过你,田万山眼光差,不懂识人。早让我出手,也省得你生那些闷气。赔掉的那笔酒席钱就当他活该损失,当初要不是阿璃拦着,我选顶级标准,他赔得更多。”
刘荻很是解气,“对,活该。叫他缺心眼。”
田璃困惑地听着她们的对白,“妈,你们说的什么?”
“说的邓西杰。”田怡心笑得甚是得意,“妈给我打电话诉苦,说你要嫁什么土鳖,还贴人贴钱的。我当然得替她出气。”
原来这样!热血一股脑涌进田璃脑袋里,她‘腾’的站起身,“你!你怎么这样?太不知道尊重人了!”
田怡心微挑起眼皮,不屑一顾,“你跟田万山呆久了,智力也弱得一塌糊涂。怎么叫尊重你?让你嫁那么个货色就是尊重了?那叫不负责任!等将来他利用完你,把你象块破抹布一样丢开,你还剩什么?守着你的尊重哭去吧。”
她丝毫不以为自己的行动有何过错,话音里带着理直气壮的从容,“他那样的人我见多了,没得势时隐忍克制,谦恭好学。一旦有了资本,马上换成奋斗过来的苦大仇深,好象天底下就他最有种。不过是借着老婆上位,有什么可夸耀的。倒霉的是你,等他得到想要的一切,你存在的意义就是提醒他,当初怎么装孙子熬过来的。离婚吗,他当然不会,他不能让人说他忘恩负义。其他的,多下贱的事他都干得出来。”
“对。没错。”刘荻痛快地拍手。
“你偏激。”田璃涨红着脸。
“你还是不了解邓西杰。在他眼里,只有两类人。一是对他有用的;二是没用的。你知道他常跟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大姐,只要你肯帮我。他妈的他以为他是谁,拿那么个破镯子哄我,呸。”田怡心越说越激动,“我问他,我妹妹去你们家得了什么见面礼,他献宝似的给我拿来,我差点没当场摔了。以为打发要饭的呢,也就你这么缺心眼的能收。更可怕的是,我多捏了一会儿,他竟然以为我喜欢,坚持让我戴着玩。你看懂了吗?所有的东西在他那儿都是有用途的!能交换的!他今天敢送镯子,明天就敢送你。这就是田万山选的货色,他瞎你也瞎。”
“对,没错。”刘荻又是鼓掌。
再往后,田怡心说得更加铿锵有力,历数邓西杰重重言行,曾经为讨好她而做的一系列事情全是涉及人品的重罪,不可饶恕。
田璃看着姐姐翕动的嘴唇,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从田怡心见到邓西杰开始,她始终是欣赏有加的喜欢,不吝啬语言的夸奖。而对比刚才那番怒斥,竟令人怀疑她口中的‘邓西杰’是否同属一个人。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亲眼见到这种反差,谁能相信她伪装得如此之好,如此高超的演技。
田璃自问对姐姐足够了解。田怡心从小有主见,争强好胜,但无论怎么样拔尖,她最恨鬼鬼祟祟的小动作。她的信条是宁当恶人不当小人。可她背后算计邓西杰,难道不是小人行径?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没有你的舍身搭救,我将来一定生不如死。”
田怡心听出妹妹的讥讽,她高傲地一甩头,对着她妈说:“你听听,好心得不到好报。我反复暗示了多少次,只差扒开她眼皮叫她看清邓西杰是个什么料。她倒好,眼见着那些恶心事还要嫁,拦都拦不住。”
“那些恶心事是谁做的?”田璃戳穿她,“你腻腻歪歪夹在里面,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放屁!”刘荻火冒三丈,“怎么说你姐呢?她犯得上跟那个邓西杰腻歪?我看你是越活越呆,连好歹都不懂了。”
田璃不敢跟她妈顶嘴,扭过头狠狠地瞪了田怡心一眼。
田怡心才不介意,她看一下手腕上的表,似乎有事在身,经过田璃身边时,指头杵了她脑门一下,就象小时候教训她,“你总有一天会谢我的。”
田璃忿怒地甩开头,“我谢你什么?谢你把我手里的东西都打碎了?”
田怡心象是听到了好玩的笑话,笑得咯咯的,她拽一把妹妹的头发,仿佛她们还是多年前亲密无间的姐妹俩,“你就这点最傻,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她哼着歌进了卫生间洗澡。
这边的刘荻也自顾自回房间,打电话约牌友。
田璃气呼呼坐了片刻,过一会想起此行目的,她过去问她妈:“你哪天搬家,我让小亮过来帮你。”
“回去告诉你爸,我肯定不跟他过了。可是该给我的钱,少一分也不行。”刘荻答非所问。
田璃掩好门,将父亲后来那番话和盘托出,同时说了要把工厂留给田怡心的事。她知道,只有打消她妈的顾虑才能哄她回家,而她妈最主要的顾虑是担心田怡心将来什么都得不到。
“不过,爸说这是他百年之后的事。他嘱咐我保密,谁也不能说。”
刘荻死死盯着小女儿,很快,她确定田璃说的是实话。论起玩花招这些事,田璃属于没开窍那类的,跟大女儿天壤之别。
“那他犯什么神经病非要写遗嘱?紧张就写啊?我不比他紧张。我说他缺心眼,说冤枉他了吗?啊,你说。”
田璃立刻摆手,示意小点声不要被田怡心听到。
刘荻又来了火气,“叫他派八抬大轿接我来,别指着我自己回去。他现在横了,把我卡都停了,你问他,是不是要斩尽杀绝?”
田璃不敢申辩,说多了自然要扣上一顶跟她爸‘狼狈为奸’的帽子。
牢骚几句过后,刘荻也见好就收。离婚并非是她本意,是大女儿一手张罗的,她骑虎难下。她答应等怡心一回美国,自己就搬到滨江路去住。至于回家吗,一定得田万山来接。
正说着呢,房门‘咣’一响,被人踹开了。田怡心揉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门口,“怎么着,田万山给你几句好话就怂了?你跟他过了这几十年还没过够?”
刘荻讪讪的,“得了,我们的事你别管。家这边没你啥事了,赶紧回美国吧。”
田怡心火了,“早说啊,左一个右一个的电话招我回来,嫌我不替你出气,我管了又嫌我管得多。”
田璃悄悄后退,贴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