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发烧了,靳开明赶紧推过轮椅来,“还是去医院吧。恐怕头上的伤口发炎了。”
田璃扭脸看他一眼,他靠得心安理得,气得她一咬牙抽身而退。失去倚靠的他一挺胸也能坐直,同时,简单几个字切断她退路,“我成这样你逃不了干系。陪我去医院。”
这一天注定是漫长的一天,也是匪夷所思的一天。站在顾唯家门口,田璃希望自己是梦游,因为梦游这码事是不受人控制的,她还能为自己的丧失气节找个借口。
从急诊室挂了点滴出来,靳开明提议接着回酒店,顾唯却是坚持要回自己住处。非是他担心给人添麻烦,而是他要抓紧机会修复他和田璃的关系。
田璃当然反对,但架不住顾唯狡猾,俯到她耳边开出诱人的条件。就这样,她被他拉上车,一路来到这个曾让她忿恨的地方。
“开门啊。”他熟络得象是招呼家人,形象上,他还是那副惨兮兮的狼狈样,但眼睛出奇地亮,细究起里面的光彩,更多的是得意洋洋。
田璃接过他晃在手里的钥匙,开了门。
“到家了。”他小小地欢呼一声。顾唯不是此地人,这房子是典型的青年公寓,虽是装修精美,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却没有属于家的尘烟气。
她想起靳开明说的,顾唯在此地不认识其他人,遂问道:“你在这儿真的没有亲人吗?”
“有。”
哦,她挑起眉毛。
“你。”
区区一个字,让田璃五味杂陈,她别过脸,轻咳了一声。
房子多日没住人,积了薄薄一层灰。她没立即安顿顾唯,抄起抹布,快速擦了一遍,而后,搀着他坐到沙发上。厨房烧着的水也开了,她倒了一杯,放到顾唯面前,晾凉后还有几片药得吃。
顾唯看着她忙忙碌碌,笑着说:“阿璃。”
“干嘛?”
“阿璃。”
她停住脚,“叫上瘾啦?有话说,我又不是聋子。”
顾唯羞涩了,“就是想叫。”
田璃脸红了,一转身进卫生间找拖布去了。拖地板时,她发现一件挠头的事。卧室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她和顾唯哪能睡到一起,而客厅沙发是个类似安乐椅的东西,难不成她抱着膝盖坐一夜?
一点点擦到客厅,又擦到他脚底那块儿,她装作卖力干活,顾不上抬头的样子,以此遮盖难堪,“今晚谁睡床?”
“你。”
她抬起头,正要说话呢,‘扑哧‘一下笑了,顾唯举着两只拖鞋,象端着圣旨一样。
“你搞什么怪啊?”她夺过鞋扔到地上。
一见她笑,顾唯打狗棍随上,“我要赶紧拍拍你马屁,等会在床尾给我留一点地方,别打发我睡地板。”
“不行。”
“我瘦,有一个窄条就够了。我睡觉老实,你知道的。”他哭丧着脸,努力博取同情。
“不行。”
论起口舌上的功夫,田璃绝不是顾唯的对手,前后几个回合过去,共眠一处的局面即落实了。
达到目的的顾唯迅速卧到床上,象只温顺的大猫,细细长长贴到大床一侧。
田璃无奈,也只得屈从了这形势。另外,她又发现了一点挠头的地方。舍弃了先前针锋相对的态度后,自己竟不知该用何种态度跟他讲话。这也难怪她,仇恨了五年的一个人突然变了,不啻于反角大变脸。情感上的转换不象按钮,岂是一拨一推即能达成的。
黑暗中的两人采取头脚相对的姿势,从彼此那不甚悠长的呼吸声里,暗暗倾听着对方的动静。
许久过去,田璃的声音先舒缓了。
顾唯悄无声息地伸出手,摸到她被子一角,小声而温存地说:“阿璃,晚安。”
田璃的眼睛突然睁开,瞪着黢黑的天花板,一言不发。
、二十八
这一夜,田璃几乎没睡。顾唯的消炎药四小时吃一回;她得掐着时间提醒他。后半夜;他的热度又上来了,象一块无声燃烧的炭;呓语连连要水喝;就着她手不歇气喝光一大杯,然后眼睛也不睁;又栽回枕头上。
田璃浸了湿毛巾,帮他做物理降温。凉毛巾初一接触他肌肤;激得他呻吟一声;随即又委屈地哼几声;听着异常可怜。擦过的肌肤没多久又变得滚烫;不停地擦拭;不停地喂他喝水,初冬时节,只穿了一件衣衫的田璃忙出满头的碎汗。持续到凌晨,他的热度终于降下来了。
田璃搬了枕头,换到跟他同一个方向,听着他粗重的呼吸,也坚持不住,昏睡过去。
再睁眼时已天光大亮,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他体温,手没落呢,蓦然见他几乎跟自己脸贴脸,吓得‘蹭’地坐起来。她这一动,也把顾唯唬一跳,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