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要更多的人知道!”
田璃急得抓住他手,“我要怎么说你才听?再这么下去,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邓西杰慢慢推开她手,拒绝说:“这里冷,你下去吧。”
他扶着膝盖,艰难起身。
在天台上站了这一会儿的时间,田璃已经冻得手脚发僵,想必父亲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回头看同样陪着挨冻的顾唯,寒风中他面色苍白,双手攥着拳头与背后的灰墙凝结成一体。
顾唯一直凝视她,触到她目光,立刻藤蔓一样攀附住她——如果目光有形状的话。
田璃当然看得懂他目光背后的暗示。他一直是这样,说着让她心甘情愿,却掩饰不住把所有意图通过眼睛传递过去的渴望。说实话,田璃真的不愿走到那一步,那样预示着邓西杰最终会被押离天台,也坐实了绑架的口实。但再拖下去,父亲和田怡心怕是禁不住这么折磨,她必须拿出决定了。
“西杰,”她轻轻推他腿,“你不要着急,我们再想想,一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抽根烟放松一下。”说罢,她掏出兜里的烟和火机,准备替他点上。
邓西杰也是冻透了,那点火星的温暖诱惑着他又蹲□,点烟时,火机打了几次都被风灭掉了。不得已,邓西杰放下手中的棍子,用双手拢出包围圈护在火机四周,同时叼着烟凑低了头。
就在这一瞬,顾唯与埋伏在身后的警察同时行动,冲向人质。
突发变化没逃过邓西杰的眼睛,他下意识地去拿撂在一边的棍子,哪知田璃已早他一步动手,她拼命一推,棍子骨碌几下消失在天台外沿。
邓西杰脑子一空,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着抓住一个人质在手。可冻得半僵的四肢无法灵活敏捷,当他能够抓紧离他最近的田万山时,顾唯已经从下面抱住了田万山的腿。
就在他们要尽力抢夺田万山的瞬间,站在最外侧的田怡心突然发力,她调转过身,堪勘站在天台外沿处,横空飞出一腿,向着邓西杰面门而去。
她这一招实在险之又险,因为双臂被绑,兼又面临悬空,但凡她掌握不好平衡,就会从四楼顶栽下去。但田怡心根本不把面前的陡峭放在眼里,如履平地般镇定,她右腿划出一道弧度,准确地袭击到邓西杰肩头,疼得他‘啊’一声松开了手。
可随后发生的事超出了每个人的预料。邓西杰缓过神来,冲着田怡心猛推一把,竟是打算将她推下去的狠招。不想她相当灵巧,一错身闪开。反倒是推空了的邓西杰依着惯性往天台外沿栽去。
谁也没有意识到,邓西杰的另一手还抓了田万山,后者随着他的力道一齐倾斜。而糟糕的是田万山的双腿此刻牢牢卡在顾唯怀里,这个倾斜就象伐倒的树,堪勘撞上站在外沿处的田怡心。
田万山拼命的‘呜呜’两声,似乎是想提醒,可已经晚了。他眼见着自己的头撞上田怡心,身后毫无遮挡的她猝然融化进空气里,象脱落的树叶那样不可挽回。
田万山真真切切地看到怡心越来越远,她扭过头,看着他,缠了胶带的嘴里迸出一声混沌而悲怆的哀鸣,“爸”。
田万山额头青筋暴起,惊恐万丈。
邓西杰的跌势也带着顾唯双脚离地,所幸那半米多的离地高度发挥了作用,顾唯半截身子挂在了天台外沿处,田璃还有随即跟上的警察象串糖葫芦一样抱住了顾唯。
刘荻在下面看着惊心动魄的一幕,呼吸骤停。当田怡心与邓西杰一前一后从空中跌落,田万山又倒挂金钟似的悬在半空时,刘荻‘咕咚’一下,瘫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北风在构思新文了,请有爱的妹子点击收藏作者,这样开坑时马上知晓。
、四十二
待到天色墨染一般沉寂下来,呼啸的冷风渐渐停歇时;厂门口的蓝色人潮也无影无踪。
这起轰动事件;被救护车的尖叫声划上句号。
作为主角——邓西杰安然无恙,他以为必死无疑的一刹那;消防员铺设的气垫很好地承接住他。除此之外;还有件他想不到的事:顾唯第一时间前来探望,为自己送上一支烟;又恭敬的替自己点燃。
一连两天的疯狂过去,邓西杰有种难言的放松;他狠狠地吸口烟;体味它们在身体里那种弥漫飘渺的自由。有些话他很想找个人倾诉;说说这几天来的特别经历;再说说高空坠落那一刻的醍醐灌顶。可顾唯是他瞧不起的人;对这样的人邓西杰无意敞开心扉。最后,他决定什么也不说。
他不说,顾唯也缄默。他们相对无言地坐了十多分钟,顾唯起身,留下话说,如果需要他可以帮忙介绍律师。
邓西杰却是干巴巴的回答:“你别耽误田璃了,你配不上她。”
顾唯已走到门口,闻听此话又缓步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错。这世上只有我配得上她,也只有我能给她幸福。我知道,你一定想,说不定哪天我突然挂掉,留下田璃一个人。不如我们打个赌,邓西杰,你死了我也不会死。等我子孙满堂庆祝金婚的时候,如果你还活着,我不介意再给你点颗烟。”
在城市另一角的医院里,田璃正照料父亲。田万山并未受重伤,唯一挂彩的地方是额头,他倒栽下来磕到外墙上蹭破点儿皮。
他受的刺激主要在情绪上。田怡心那个跌落惊得他魂飞魄散。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他犹是心有余悸,每隔一会就要问小女儿一遍:“你姐还没醒?”
田璃摇头。
田怡心同样跌落在消防垫上性命无虞。但是,不知该说因果报应还是难逃一劫,随之掉下来的邓西杰砸到了她身侧,导致她左臂、左肩胛骨粉碎性骨折,目前已经做完手术,人还在昏迷中。
“他妈的。”田万山不停重复这三个字,这回不是他想骂谁,而是借助它抒发心里的恐慌。
怔仲了片刻,他又吩咐小女儿:“你再去看看。”
“五分钟前我刚看完,我妈在那儿守着,有消息就通知了。”田璃说话有点冲。
田万山最是熟悉小女儿,哪会听不出她的烦躁。从她跟着来医院开始就隐隐蹙着眉头,虽是尽心尽力处理各种事情,但抿紧的嘴角没放松过。
田万山自知理亏,也不好意思发脾气,嘴里讪讪的嘀咕,“不是都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