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离得越近,好像越难听了。’孟翊觉得这声音实在有些刺耳,却见那戏台子下面乌泱泱坐着一大群人正聚精会神地认真听着,便又怀疑是他不懂欣赏,面上强作镇定,隐约间似乎看到那青衣往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说来也怪,那青衣明明唱念做打、手眼身步法都极为扎实,一颦一笑也婉转动人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可偏偏唱得就是难以入耳。
“呜呜呜……”
‘竟然还有人听哭了?’孟翊心中震惊:‘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是妖所以不懂欣赏吗?’
正领着他向那戏台子方向走去的少女突然默默说了一句。
“真难听。”
孟唯竟然也觉得难听?孟翊忍不住看着她背影心中一团杂乱,一时竟不知到底哪边才是对的。
他们站在那戏台子下静静地听着那青衣唱完了整支曲子。不得不说,唱得虽然难听,可那青衣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绝代佳人。
曲子一唱完,孟翊便觉得似乎天也亮了身体也暖了腰也不疼腿也不酸了,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美好。
“好!!!”
“唱得好!!!”
“呜呜呜呜……好、好感人啊……”
他们身边那些坐在长凳子上的人们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欢呼声,甚至还有一些哭声。
大概人的审美跟妖魔不太一样吧。孟翊暗暗翻了个白眼。
“孟姑娘,我家大人请您过去。”一小童不知何时突然在孟唯身旁冒了出来,恭敬地行礼请人,倒是吓了孟翊一跳。
孟唯点点头,两人便跟着那小童去了戏台子后边的院子前。
‘难道她要见的故人,就是那个伶人?’孟翊心中一震,身体立马绷紧。
小童推开门带着他们走进院子,那院子很是简陋,但胜在清幽可人。那会儿在台子上哀哀切切的伶人便独自一人坐在小院树下的石桌旁,也没有卸妆换衣,就顶着那副大浓妆那身青衣打扮见客。
他听到脚步声,瞧见来人,笑道:“哟,许久不见,你怎么越长越丑了。”
‘竟是个男人!’孟翊心中惊叹。
要知这青衣伶人虽然唱得……可那身段着实不错,长得也极为貌美。单从那头大浓妆里都能看出底子不错,更何况卸妆后。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青衣竟然是男人!
‘还是个娘里娘气的男人。’心里默默补了句。
那青衣顿了顿,一双化得极为妩媚的丹凤眼似乎轻瞥了他一眼便又收回,快得让孟翊以为那是错觉。
孟唯在他对面坐下,神情自若地回了句:“嗯,你倒是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的什么?”许是唱戏的看人都带着一股子脉脉情意,这青衣看着孟唯的眼神便是如此,甚是动人。
“一如既往的难听。”
青衣的脸似乎僵了僵,突然猛地一甩水袖,小童和孟翊便如同被一只大手拉走一般径直飞了出去,飞出了院子。
然后院门在二人面前“砰”地一声紧紧关上了。
孟翊推了推院门没推动,站在门前有些担心那人,可心中的契约却告诉他那人没事,便蹲在了院门前眼巴巴地盯着十分古旧的木门。
院内。
“哼。”那青衣轻哼一声,手往桌子上轻轻一拂变出了一套茶具一樽红泥小炉,然后一双纤纤素手一边轻轻洗着茶杯一边道:“你终于舍得来找我了。怎么,见过那死和尚了?”
孟唯笑了笑:“见过了。”
“不就是救过你一命,让你这么心心念念着。”青衣的声音很轻柔也很好听,只是放在男人身上却实在是打眼了些,孟唯脸上却毫无异色,只低眸轻声道:“他既救过我,便有了因果。所谓六道轮回因果循环,欠人的,总是要还的。”
“我便知你会这么说,早就帮你瞧好了。那死和尚福泽深厚前不久便投了胎,还是个富贵命。只是他命中缺了一魂天生痴傻,你将那残魂打入了轮回,他以后便灵魂圆满与常人无异了。”青衣将洗好的杯子递给她,又不满道:“你自出来后便是我帮你,也是我派出我的嫡系亲军把你护送到那沙漠之城,又助你杀人取神。欠我的,你怎么还?”
孟唯把玩着茶杯,低着眼眸,没说话。
“算我上辈子欠你的。”青衣又轻轻哼了一声,将茶壶放到红泥小炉上开始煮茶。
良久。
“……兰因。”她似轻叹:“你可知此次前来,我有许多事情想要问你。”
那被孟唯唤作兰因的青衣静静瞧着那小炉里跳跃的火,那副浓妆似乎也掩了他一些真实的情绪,面上只能瞧出他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有些事情,需要你亲自去找到答案。”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待在原地。阿唯,有些事情,你要自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