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在旁边听这一人一猪对话听得满脸黑线,要不是知道兰罄走火入魔脑袋不清醒,他还真以为这人好大本事,能和山猪对话了。
「师兄,天已经晚了,别再玩了,该回衙门去睡觉了。」小七跟在兰罄身后跑。
兰罄回头命令道:「睡觉睡觉,你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睡觉。现下我们要去抓山鸡,你不许睡,跟着我们一起抓!」
「哎……」小七无奈,只得跟着他们跑。「这是河边,河边哪有鸡啊……」
「小猪鼻子很灵的,它能找到我跟你,当然也能找到鸡!别吵,鸡都要给你吓跑了!」兰罄不悦地喊了声。
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小七也只得闭起嘴巴,尾随着他们沿着小溪一路跑上去。
结果小猪跑了好一会儿,慢慢地缓了下来。它东嗅嗅西嗅嗅,最后停在溪边一处长得有人高的芦苇丛前,回头看了看兰罄,然后钻了进去。
兰罄立即随着小猪往芦苇丛里钻,但他的脑袋才探进去一半,身形便是一滞,停留不前。
「怎么了?」小七察觉有异,马上跑向前去,也探进了芦苇丛里。
接着,眼前的景象,让小七一呆。
潺潺溪水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芒,溪边的石头上倒着一个人,面目向下,乌发凌乱,身上衣衫破碎,暗红色的血渍沾满一身白衣。
小七心里一惊,本想走过去探对方的脉门,却听见兰罄用冰冷的声音道:「不用探了,胸膛无起伏,尸身也僵,断气应该有段时间了。」
赵小猪坐在地上,无辜的小眼睛看着它的主人。
风吹过,七月的天,却像兰罄的声音一般的冷。
衙门里有个地方,是施问划给兰罄的验尸之所,位置便在三班班房旁边,靠小院围墙,平日没事时总烧些皂角、苍术混合的草药,有除尸臭之效。
小七把那具尸体扛了回来,却在把尸体放在验尸所的木台上时,不小心给刮了一下。
「唉……」他把手指缩回来,发觉原来是指腹给割破了,朝那尸体一看,这才看见尸体手臂断了一处,而断掉的手骨从肌肤上穿了出来,这才割着了他。
小七甩了甩手,没理会这点小伤,他先走到外头叫人去和施问说捡了具尸体的事,接着便回了验尸房,也没发现方才自己沾在尸体骨头上的血慢慢地融进了对方的断骨当中,仅留下一圈淡淡的桃红色泽。
小七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兰罄身上,
平时疯癫的兰罄如今一双眼清得发亮,洗干净手后便开始解尸首的衣服,神情专注且态度认真得叫小七啧啧称奇。
兰罄忙碌着,小七则在他身旁,看着他动作。
兰罄啧了一声,怒道:「别靠太近,挡着烛光了!」
「啊,噢!」小七摸摸鼻子退后一步,省得再惹兰大教主生气。
兰罄把尸首上的衣衫都解了下来,上头遍布的伤痕之多简直叫小七目不忍视。他看了一眼台上少年的模样,少年的眉目映在他的眼里,叫他叹道:「瞧这身子骨初展,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端详少年的面容后,他再摇头:「再瞧这标致模样,面如芙蓉眉如柳,活着的时候可不是个娇俏少年?这要是多长几年,天底下可没几人能比得过了……」
兰罄瞟了小七一眼,想这人怎么这么清闲,自己忙乎得不得了,这人却是风凉地看着自己做事。跟着便道:「旁边有文房四宝和尸单,自己把墨研了,纸笔拿着,我念什么,一一记下。」
「咦?」小七诧异了声。
「咦什么?」兰罄说:「让你做点事也不成?」
「不不不,当然成!」小七鼻子摸摸,便跑去装水磨墨,纸笔拿了,再回到兰罄身边。
兰罄拨开少年面上的发丝,双手由上而下缓缓按压,一边按,一边说道:「写上去,胸骨、左手皆折。」
「噢。」小七写写写。
兰罄边摸边说:「胸口腹间有淤伤,面有伤痕。」
他停了一下,端视伤口痕迹,后道:「疑似鞭痕与手脚殴踹之伤。」
跟着又检视了一下,扳开少年的嘴,说:「虽在溪边发现,但口中无溪砂,腹亦平坦,并无积聚溪水。」
接着兰罄又抬起少年的手,拿着把小镊子从指甲间取了点东西下来,细细一看后,说道:「指缝间夹有碎血肉,应当是挣扎时从凶徒身上抓下的。」
兰罄顿了一下,想了想。「这人不是失足溺水,伤口肉色鲜艳且血花多,都是死前才受的伤,看来,是被人以鞭子和手脚打踹,凌虐致死。」
小七一听「凌虐致死」四字,骤地抖了一下。他皱着眉头说道:「这孩子才几岁啊,长得又这么好,谁下得了手,真是!」
听小七一连称赞了台上尸首两次,也不知是嫌吵还是怎么着,兰罄竟就抬起头,默默地看着小七。
「呃……」小七闭起了嘴,不再说话。
兰罄冷冷哼了声,双手再往下摸,摸着少年膝盖处,看着大腿两侧的伤痕,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怎么了?」本来不应该讲话的,但小七察觉兰罄脸色不好,还是出声问了。
兰罄没有理会小七,他接着将尸体翻了过来,目光在少年双臀的淤痕上停留半晌,而后分开少年臀部,念道:「肛处撕裂……」
再将手指伸入其中,勾出了凝结着红色与白色的血块。
看到了那些秽物,兰罄的脸一下子青、一下子白,神色变换不定,待他张开双唇想再说出勘验结果时,喉间竟一时半刻发不出声音来。
「肛处撕裂,然后呢?」小七抄抄停停,而后问。
「……」兰罄不语。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暗下,神情也渐渐化得阴鸷,而当手指捻着那红白相间的东西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