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_生死疲劳-莫言 - 火灭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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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1 / 2)

快捷c作:按键盘上方向键←或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enter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可回到本页顶部!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收藏到我的浏览器”功能和”加入书签”功能!能打胜仗”见黄瞳还在犹豫,洪泰岳坚定地说,“开仓,出了问题我负责。下

午我就去公社汇报请示,大养其猪,是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谅他们也不敢拦挡。

重要的是,”洪泰岳神秘地说,“我们要把猪场扩大,把猪的存栏数提高,到时,

县里粮库的粮食,就是我们猪场的粮食。”

黄瞳和金龙的脸上浮起会心的笑容。此时,小米粥的香气由远渐进,到了隔

壁猪圈门前停止。洪泰岳道:“西门白氏,从明天起,这头母猪也归你喂养。”

“是,洪书记。”

“先把这桶米粥倒在母猪槽里一半。”

“是,洪书记。”

西门白氏,西门白氏,这是个多么熟悉的名字啊,我用力思索着,回忆这个

名字与我的关系。一个亲切的面孔,出现在猪圈前方。我一看到那张饱经沧桑的

大脸,全身如通了电流一般震颤不止,与此同时,记忆的闸门被猛然拔开,往事

如潮涌至。我大叫一声:“杏儿,你还活着!”但我的话一出喉咙,就变成了一

声长长的、尖厉的嚎叫。这声音不但把圈前那些人吓了一跳,也让我自己大吃一

惊。于是我无限悲哀地又回到了现实,回到了现在,现在,我早已不是什么西门

闹,我是一头猪,是圈里这头白色母猪的儿子。

我努力计算着她的年龄,但葵花的香气使我迷糊起来。葵花正在盛开,主秆

粗壮如树,闲地散步看景,宛如一个抱着膀子吹口哨的小流氓。几天之后,金龙为

它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刁小三。刁小三是当时流行的革命样板戏《沙家浜》中

的一个反面人物,对,就是那个抢了少女包袱还要抢人的坏种,我与刁小三的戏

很多,按下不表。

我看到,在洪泰岳的指挥下,社员们将那些猪捉进那五排二百间猪舍。捉猪

的过程纷乱而嘈杂。那些智商低劣的家伙,在沂蒙山区被野放惯了,不知道进了

猪舍就可以过上养尊处优的幸福生活,它们把进猪舍当成了上屠场,它们放声痛

哭,它们尖声嚎叫,它们胡碰乱撞,它们四处逃窜,它们都使出了最后的力气,

做困兽之斗。那个在牛时代里干了许多坏事的胡宾,被一头发了疯的白猪撞中小

腹,仰面跌倒后,费劲坐起来,面色灰白,头冒冷汗,捂着肚皮哼哼,这个倒霉

蛋,心地y暗,自视才高,什么事都想掺和,但吃亏的总是他,真是既可恨又可

怜。你大概还记得我作为一头牛时,在运粮河广大的河滩上,修理这老小子的情

景吧几年不见,他更老了,门牙脱落,说话漏风,但我作为一头猪却只有半岁,

正是青春年华、黄金岁月。莫道轮回苦,轮回也有轮回的好处。还有一头豁了半

个耳朵、鼻子上扎着一只铁环的阉公猪,暴怒之下,咬伤了陈大福的手指。这个

曾与秋香有染的坏蛋,夸张地大声嚎叫,仿佛整只手都被公猪咬掉而不仅仅伤了

一个手指。与这些无用的男人形成对照的是那些行动迟缓的中年妇女,有迎春,

有秋香,有白莲,有赵兰,她们都弯着腰,伸着手,嘴里发出“哕哕”的声音,

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向那些被到墙角的猪靠拢。尽管这些沂蒙猪身散恶臭,

但这些女人脸上却没流露出丝毫厌恶之意。她们的微笑是那么真诚。猪们虽然还

是发出惊惧的“哐哐”声,但却没有逃窜。女人的手伸过去了,不避bsp;了它们的身体,她们为它们搔痒。猪禁不住搔痒;人架不住吹捧。它们的斗志顷

刻之间便被瓦解,一个个眯缝起眼睛摇摇晃晃地软在了地上。女人们顺势把这些

被温情俘虏了的猪抱起来,一边在它们的腿缝里搔着,一边就把它们送到了猪舍

里。

洪泰岳对女人们大加赞赏,对那些粗野蛮干的男人冷嘲热讽。他对坐在地上

哼哼不止的胡宾说:“怎么,j巴被猪咬掉了吗看看你这熊样,起来,躲到一

边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他对惨叫不止的陈大福说:“还有你,哪里像个男

人,即便是咬掉了两个指头,也用不着这样哭嚎!”陈大福攥着手指道:“书记,

我这是工伤,公家要给我医疗费和营养费!”洪泰岳道:“你回家等着吧,等着

国务院和中央军委派直升机来接你去北京治伤,没准中央首长还会接见你呢!”

陈大福道:“书记,你用不着讽刺我,我虽然傻,但好话坏话还是能听出来的!”

洪泰岳啐了陈大福一脸唾沫,又对准他的p股踹了一脚,骂道:“滚你妈的蛋!

你傻,你偷j摸狗时怎么不傻你争竞工分时怎么不傻”说着,又踢了陈大福

一脚。陈大福躲闪着,喊道:“还打人啊”洪泰岳道:“不打好

人,对你这样的二流子,除了打别无良药可治,你最好躲到我的眼界外边去,看

见你我心里就憋闷!二小队的记工员来了没有今天早上,参加抓猪的人都记半

个工,但胡宾和陈大福不记!”“凭什么”陈大福拔高嗓门吼叫着。“凭什么”

胡宾尖着嗓子吼叫着。“什么也不凭,我看着你们俩不顺眼!”“工分,工分,

社员的命根,”陈大福忘记了手上的伤,将那伤手,攥成一个拳头,在洪泰岳眼

前挥舞着,喊叫,“你扣我工分,想把我的老婆孩子饿死吗我今天晚上就带着

老婆孩子睡到你家里去!”洪泰岳轻蔑地说:“你以为我老洪是被人吓唬着长大

的吗老子革命几十年,什么样的难缠货色都见过,你这一套癞皮狗战法,对付

别人也许有效,在老子面前不灵!”胡宾原本也想跟着陈大福吵嚷,但他的老婆

白莲,用沾满猪屎的胖手,扇了他一个嘴巴子,然后赔着笑脸对洪泰岳说:“书

记,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胡宾窝着嘴,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憋屈样子。洪泰岳说

:“起来吧,难道还指望着四人轿来抬你吗”于是胡宾委屈着爬起来,跟在身

高马大的白莲身后,缩着脖子,回家去了。

在闹闹哄哄中,一千零五十七头沂蒙山猪,绝大多数被提了进去,只有三头,

尚未归舍。一头土黄色的母猪死了,一头黑色问白花的小猪也死了。另有一头,

就是那只黑色的野猪刁小三,钻到汽车底下,死活也不出来。基干民兵王臣,从

饲养棚里扛来一根梧桐杆子,想把它捅出来,但杆子刚伸进去,就被刁小三咬住。

猪和人僵持着,形成拔河的状态。我虽然看不到车底下的刁小三,但完全可以想

象出它的模样。它咬住杆子,鬃毛直竖,双眼放出绿色的凶光。这基本上不是一

头家猪,而是一匹野兽。这头野兽在后来的岁月里,教会了我很多。它先是我的

敌人,后是我的谋士。正如前面所说,我与刁小三的故事,将在后面的篇章里,

浓墨重彩地渲染之。

那身材魁梧的民兵与车厢下的刁小三较劲,正好是势均力敌,木杆子偶有进

退,也是在方寸之间。众人都看得呆了。洪泰岳侧歪着身子,往汽车底下望去。

许多人都学着老洪的样子侧歪着身子往汽车底下看去。我看着那些人的怪样子,

努力想象着车底下那头猪,那个桀骜不驯、流里流气的好汉。终于有人觉悟,上

前来帮王臣的忙。我对这些人产生了不屑之感。公平角力,一对一嘛,几个人对

付一头猪,算什么人呢!我担心着车下的猪随时都会被那杆子拽出来,像从泥土

里掩出一个巨大的萝卜,但随即就听到“喀吧”一声脆响,只见那几个掩着杆子

的男人往后跌倒,叠成一堆。杆子断去一截,茬口雪白,显然是被刁小三咬断了。

众人不由得喝起彩来。世间的万物就是这样,小坏小怪遭人厌恨,大坏大怪

被人敬仰。那刁小三的行为,虽然还算不上大坏大怪,但已经明显地超越了小坏

小怪的程度。又有人将杆子捅了进去,但车底下传出的“喀吧”声吓得那人扔掉

杆子就跑了。众人议论纷纷,有建议用土枪打的,有建议用扎枪攮的,有建议用

烈火烧的。这些野蛮的建议都遭到了洪书记的否定。洪书记神色沉重地说:“都

是些比屎还臭的主意,我们要‘大养其猪’,不是大养死猪!”于是又有人建议

派一个胆大的女人钻进车底去给它搔痒痒,再凶的公猪,也知道尊重女性吧再

凶的猪,被女人一搔痒,也会野性顿消吧主意是好主意,但派谁进去,立即就

成了问题。此时还担任着革命委员会副主任、但其实一点权力也没有的黄瞳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妇!谁能钻进去把这头野猪降服了,奖给三个劳动日的工分!”

洪泰岳冷冷地说:“那就让你老婆钻进去!”吴秋香避到人后,骂黄瞳道:“你

多嘴多舌,自找难看!别说是三个劳动日的工分,就是三百个劳动日的工分,老

娘也不进去!”正为难间,只见西门金龙,从杏园尽头那五间养猪人的宿舍兼煮

饲料的屋子里走出来。初出门时黄家双娇一边一个搀扶着他,走了几步后,便将

二女推开。二女并肩跟随着他,如同他的两个美女保镖。在他们身后,还跟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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