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按键盘上方向键←或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enter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可回到本页顶部!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收藏到我的浏览器”功能和”加入书签”功能!徐增寿上一回和黄子澄扳手腕,五军都督府的高级将领都是知道的,现如今应天府把这状子一转过来,诸位同僚就很默契地把它给徐增寿送去了。
五军都督府的前身是大都督府,统领全事。洪武十三年的时候,因为大都督府权力太大,在废丞相制的同时,为防止军权过分集中,也废大都督府,改为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分别管理京师及各地卫所。五军都督府各设左、右都督,正一品。
徐增寿就是中军都督府左军都督,主管京师驻军。元朝尚右,明朝尚左,他是左都督,就是中军都督府的一把手。徐增寿接到应天府尹移交来的状子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这些读书人怎么都娘娘们们的,p大点破事儿,夹夹谷谷的这还有完没完了
徐大将军怒发冲冠,立即把中军都督府断事官唤来,要他准备问案,自己要亲自听审。
五军都督府都设有军事法庭,各设左右断事一人,提控案牍一人,但中军断事官总管五官断事官,总治五军刑狱,职权最重。其实准确地说起来,夏旭虽然是军人,却是军人中最特殊的一个兵种,他是锦衣卫,锦衣卫自己设有内部法庭。
锦衣卫的北镇抚司对外,负责侦缉刑事。南镇抚司对内,负责本卫的法纪、军纪。外人最怕的是北镇抚司,他们一旦进去,那就是九死一生,而北镇抚司的人最怕的是南镇抚司,自己人收拾起自己人来,可也一样凶狠至极。
可是南镇抚司总给人一种不及北镇抚司权势大的感觉,一方面是因为北镇抚司名声在外,在大家的感觉里确实更厉害一些。二来,南北镇抚司毕竟是一家人,彼此没有大的冲突,维护还来不及呢,谁会整天的窝里斗所以南镇抚司名声不彰。
近年来,随着锦衣卫衙门职能的不断萎缩,能撤的有司衙门都撤了,有门路调走的人也都调走了,整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司衙门名存实亡,南镇抚司更是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根本没有人了,所以杨旭这案子才由五军都督府审理,锦衣卫毕竟也是大明亲军二十四卫之一嘛。
中军都督府断事官衙下设有五司,每司设稽仁、稽义、稽礼、稽智、稽信五个官儿,均为正七品,掌理诸军刑狱。夏浔在状子里被人告得十恶不赦,仁义礼智信各个方面全都占全了,此案又是徐大都督亲自过问,那中军断事官吴不杀不敢怠慢,回去后马上把稽仁、稽义、稽礼、稽智、稽信五司主官全给叫来了,头一句话就是:“这个案子,是大都督亲口吩咐下来的……”
仁义礼智信马上一齐点头,心领神会。
杨充站在大堂上,有点发懵。
公堂他见过,也上过,可就没上过军事法庭。
四下里站的不是红黑两色官衣,手柱水火大g的差役,而是披甲戴胄,肋下悬刀,手中持枪,杀气腾腾的一群丘八爷,看得人左右眼皮一起直跳。
再往上看,那架势和人家文官的公堂也不大一样,宽敞亮堂的公堂上,居然一字排开,摆了五张公案,五套令箭,五副惊堂木,每张桌子后边坐着一个顶盔挂甲的将军,一色儿的大胡子,瞪着两只眼睛,好象吃人的老虎。
在他们后边,又设一张公案,公案后边同样端坐一位将军,这位将军的公案仍然不是最终的主审席位,在他后边,是一张巨大的猛虎下山的屏风,猛虎下山的屏风下边,登高三阶,设公案一张,而那张公案后边,却并没有坐人。
中军断事官吴不杀就像p股底下安了弹簧,一副坐不住的样子,不断招来小校耳语一番,就是不见他宣布升堂。原来徐增寿说过,今儿要亲自听审,这边准备妥当了,吴不杀就叫人去促请大驾,可徐增寿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耽搁了,到现在还没来。
因为这桩案子原告是民,被告是军,所以应天府派了两员小吏来听审,在这帮丘八爷面前,两个小吏没有座位,和那些挺胸腆肚的武夫站在一块儿又不自在,就躲到了一边,等得好生无聊。
夏浔和首次正面较量的杨充都站在堂下,冷冷相对,双方带来的人证都候在二堂以外,等候召唤。再接下,就是双方的亲友团了,彭梓祺、肖管事、小荻等亲人以及乔装改扮成卖果子小贩儿的谢雨霏、南飞飞候在军营外面左侧,右侧则是听消息的杨氏族人以及振臂喊着口号的国子监众学子。
“大都督呢怎么还不来这架势都摆了半天了,今天到底问不问案了”
吴不杀主管五军刑狱,平时见了谁都摆着一张臭脸,y沉沉的好象别人欠了他几吊钱没还,此刻却急得满头是汗,满脸苦笑地向小校追问。
“来了来了,”又一个小校跑来,低声道:“大都督到了,大人可以升堂了。”
吴不杀扭头一看,果见徐大都督穿着一身便袍,正从屏风后边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向屏风后边吹胡子瞪眼睛,手中还打着手势,不知道跟谁打招呼。
吴不杀心道:“大都督听审,这就可以了吧。后边还有人大都督后边还有听审的……,那大概只有当今皇上了吧可看大都督那表情又不像,怎么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
徐增寿在猛虎下山图下坐定,一见吴不杀扭头望着他发呆,立即向他一瞪眼,吴不杀醒过神儿来,连忙一回身,霍地立起,把“惊虎胆”一拍,大喝道:“升帐!”
这“惊虎胆”就是惊堂木,只是所用的人不同,上边雕饰的花纹,醒木的大小,所叫的名称也不同。皇帝使用的醒木称为“镇山河”,皇后使用的醒木称为“凤霞”,宰相使用的醒木称为“佐朝纲”,将军们使用的醒木称为“惊虎胆”;其他文官使用的才叫“惊堂木”。
吴不杀把“惊虎胆”一拍,只听“嗵”地一声响,紧接着军鼓震荡如雷,所有将士齐刷刷向堂上一转,甲然离去。
杨充目眦欲裂地瞪着他的背影,许久许久,呸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
朱元璋头上系着一条黄色的抹额,身穿一袭柔软舒适的半旧布袍,端坐在榻沿上,枯树皮般的老脸沉着,眼中s出凌厉的光芒。虎死尚且不倒威,何况这头淮右猛虎还活着,那种凛厉慑人的气势,压得远远站在殿角的四个内侍身子佝偻着,连气都喘不上来。
老朱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翻江倒海,地动山摇,风云色变,宇内惶惶,就算他最宠爱的大孙子朱允炆看了都为之害怕,天下间还有何人不怕
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站在朱元璋面前的那个小小的人儿。
她身穿滚银边的葱白斜绫小袄,纨色的靴裙,怀里抱着一只小猫儿,俏生生的,仿佛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朱元璋瞪着她,她就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无辜地回瞪着朱元璋,一脸的天然呆。
一老一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半天,朱元璋“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用手指点点面前的小姑娘,无可奈何地道:“你呀,你呀,你这个小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公堂问案,尊严神圣之地,也是你能干预的,嗯”
小姑娘嘟起了小嘴,脚尖在地上墨拾,就是不说话,看见她那副样子,年岁已高的朱元璋慈性大发,最后一丝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他还得把声音放柔和了,免得把这小姑娘说哭了,只能苦笑着叹道:“还有啊,你告诉你那个糊涂三哥,说甚么朕规定的,打官司不许提起已经判决了的案子,否则要打板子,嗯朕怎么不知道啊,这是什么时候制订的律法”
小姑娘很委曲地嘟囔道:“皇大爷,明明就是你说的嘛,在《大诰》后面的案例附录中,皇大爷明明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又不承认了,你这么大的人,说话还不算数,冤枉人家……”
朱元璋翻个白眼儿,无力地道:“茗儿,你是不是记混啦,那不是《大诰》,是《洪武大赦诏》!”
徐茗儿眨眨眼,理直气壮地道:“管它是《大诰》还是《洪武大赦诏》呢,都是皇大爷您说的啊!您说的就是圣旨啊,圣旨……不就得听嘛。”
朱元璋哭笑不得地道:“问题是,茗儿呀,你现在是在假传圣旨啊!”
“啊”徐茗儿很惊讶,立即再度进入天然呆状态。
朱元璋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小机灵鬼,不许跟皇大爷装傻。”
徐茗儿嘻地一笑,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道:“皇大爷,茗儿到底说错甚么啦”
朱元璋哼了一声,乜着她道:“你真不是故意的”
徐茗儿茫然道:“甚么事我故意的呀”
朱元璋见她不似作伪,不禁苦笑一声,捻着胡须道:“茗儿啊,朕在《洪武大赦诏》里说的这段话,是说凡在大赦以前所犯的罪,除“十恶”等不准赦之罪以外,不论已判未判,不论轻重,一经赦免,以后不准再告,敢有以赦前之罪相告言者,以其罪罪之。你听懂么了朕是专指大赦之罪,并非所有已判决的案子呀……”
徐茗儿吐了吐舌头:“是这样吗呃,茗儿好读书……不求甚解,那现在怎么办”
朱元璋没好气地道:“还能怎么办你捅的漏子,朕只好装聋作哑啦。”
徐茗儿眼珠转了转,很担心地道:“那要是有御使风闻奏事呢……”
朱元璋面无表情地道:“朕继续装聋作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