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看到了完整的宗卷,记载着这一门血案的详细经过。真惨啊,连尚在襁褓的婴儿也没有放过。商成膝下一儿一女也一并问斩。我掐指算了算年龄,商文柏大概就是那个独子了,当初不知他是怎么逃出来的。说来也巧,商成的独生女儿就叫商嘉,跟我的名字倒有一处相同,看来我这个哥哥认得也不是完全不靠谱。哥哥,哥哥,好暧昧的一个词,就好象橘黄色的灯光,柔柔的,叫人心里不由得一软,然后就有一处突然间空空落落起来,再也填补不满。
我抱着宗卷黯然神伤,如果不是当初横遭惨变,他也不必小小年纪就颠沛流离,吃尽了没有亲人的苦楚。本当锦衣玉食奴仆三千的司空公子陡然沦落,这样的巨大落差可是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能够承受的。究竟吃过多少苦遭过多少罪,他才养成那副宠辱不惊的淡定。是不是认定了繁华易逝人生如梦才开始对一切都风清云淡。
始终微笑的人往往最孤单。原来我当初对他的论断并没有错。
商文柏,商文柏,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苦笑不由自主地溢上唇角。我亲爱的哥哥,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办。
外面传来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我连忙把宗卷放回原来的位置,随手从书堆里翻出一本诗词胡乱看着。
“这件事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差池。”楚天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脚步声停顿了,他好象正在吩咐手下做什么事。
什么事无外乎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一将功成万骨枯;万人之上,确切点讲是千万具尸体之上吧。人和人是不是注定了要相互倾轧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够强悍就没有资格在这个尔虞我诈人心难测的世界上生存下去。原来我们活着不过是为了我们能够更好地活下去。
“很累吗”我从手上捧着的书里抬起头来,对着满脸倦容的楚天裔微笑,他刚下早朝。他点点头,神色漠然地越过我,径自走向堆满奏章和报表的案几。
“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我隐隐有些不安,如此冷淡的楚天裔是我不熟悉的,无论旁人怎么评价他,在我面前,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的。我放下书,走过去,从背后揽上他的脖子,轻轻地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没有任何反应,眼睛继续盯着报表,可我知道他并没有看进去,因为他视线的焦点一直停留在相同的位置。我不急,我有耐心等他告诉我答案,如果他真的不想说的话,那么我就是死缠烂打也没机会从他口里套出半个字。
“唉——”他突然叹气,伸手把我拉进怀里,手指缠绕着我的头发,眉头紧蹙着,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半晌,他忽然微笑了,在我脸上啄了一口,目光直直的纠缠着我的视线,轻声说:“本来有些问题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想清楚了。谢谢你,清儿,我就知道老天爷把你安排到我身边是在补偿我。清儿,你真是我的福星。”
我听的莫名其妙,这样子没头没脑的话从何说起。
“你在说什么”我老实承认自己反应迟钝,跟不上他老人家的思维频率,摇头道:“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你还有听不懂的时候”他好笑地睥睨我,换上了一副调侃的语调。在我怒目相向的时候,忽然抱着我喃喃道:“没关系,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不知道也没关系,感觉到了也行。”
晕!解释了等于没解释,我绕的更头大了。我疑惑地看着他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夏天的阳光下明亮的几乎让我看不清。
“楚天裔。”我迟疑地开口,咽了咽唾y,道:“是不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不,是一切要开始了。”
送子观音庙。
我盯着匾额上那金光闪闪的大字,不由得瞳孔收缩了一下才敢继续看下去;这艳阳高照的六月天里,这块招牌可真是耀眼的很。我瞄了瞄来来往往的香客,进去的一脸憧憬,出来的欢天喜地;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心中苦笑,我出现在这里实在是有点不伦不类。
来送子观音庙烧香拜佛的都是我这样无所出或是没生儿子的少妇(呜呜——哀悼一下,我已经从未婚少女沦落为已婚妇女),我当然对它是不感冒的。第一,对于上天让我的身体停滞下来以至于我没有怀孕的危险这件事几乎已经只差用感恩涕零来形容我的激动心情了。怀孕多惨啊,莫名其妙多了个娃喊俺娘,我还怎么穿越回家。就算穿越回去了,我养活自己都勉为其难,何况还多一张嘴嗷嗷待哺,现在养个小孩有多艰难啊!第二,就算我想生,也不至于来求一尊泥制的偶像吧(虽然它身上是镀了金的),它倘若真的这么神奇,我治疗不孕不育的同行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你看过哪个专家饿死街头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我怀了孩子,那么我就不可能了无牵挂。我不希望童年时的y霾也笼罩在我孩子的头上。
这些道理是不足为外人所言的。韶华宫上上下下有那么多双眼睛殷切地期待着呢。虽说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是老话,可身为他们的主子的我好歹也要有点表示,证明我的态度是端正的,心情同样很焦急。太子的余党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现在皇宫生活的主旋律又重新转化为各位娘娘的肚子。在轰轰烈烈的“大生产”热潮中,我作为后宫的代表人物怎么可以以敷衍塞责的态度对待传宗接代这项神圣的历史使命
鸳鸯在我耳边碎碎念了n天之后,我终于承受不了她狂轰乱炸式的洗脑,同意去庙里烧香。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姑娘还有这么一手绝活,留在我身边端茶递水实在是过于大材小用,把她丢战场上开展策反工作绝对一个顶俩。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悠转醒,我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浑身湿的就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由此及彼,我的脸色怕也是难看的紧。靠着墙壁,她勉强支撑起身子,对着我手里鬼画符一般的联络名单苦笑。
“还要再来一次!”商文柏全然失去了平日的从容淡定,怒吼道:“你不是说没有任何事的马现在这样,我真后悔刚才没有阻止你们。不行,管它什么狗p名单,我统统都不要了。为了这几张破纸死掉的人还不够多吗我不想把嘉洛也搭进去。如果她不在了,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又还有什么意义。”
“你确信你要放弃放弃你父母家人的血海深仇”师太严肃地看着他,我从来没有觉得她像今天一般圣洁威严,“你要想清楚,当初你的父母师父千辛万苦才保下商家唯一的命脉。为此你的奶娘还牺牲了自己与你差不多大的独苗苗。你确信你要选择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不可能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也明白自己肩上承载的希望。只是如果这些要以拿嘉洛冒险为代价的话,我输不起。”他深深的看着我,目光里包含着疲惫和释然。
“我想我的父母家人包括师父都希望我能够平静幸福。师父在世的时候也常常教导我,一切皆有定数,凡事不可强求。现在,下旨斩杀我全家的成宇帝已经死了。当初为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