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乔儿,你的这些话,没跟李尔说过?”
乔其乔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我跟他说,他受得了?你看他那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儿,跟胡漾似地。恨不得觉得公交车的座位数就是实际载人量。”末了还呵呵两声,表示乔其乔对他们这些人的“赞同”。
他伸手揉了揉乔其乔的脑袋,“活靶子,你又羡慕别人又瞧不起别人,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乔其乔就像缘觉的人,一句话被钟间给拨醒了。她想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个合适的答案,只能闭嘴。
“不过,我爸倒是又给找了个相亲对象,你帮我合计合计,我是去,还是不去?”钟间半开着玩笑跟乔其乔说话。
“去呗,了不起我背个炸药包去当个新时代的黄继光。”她连眼皮都没抬起来,说起这样的话时很是自在。不过乔其乔心里倒是像被针扎,一下一下的。虽然不是撕心裂肺的疼,但膈应得人很是不爽。
“我记得黄继光好像是堵枪眼儿的,董存瑞才是炸碉堡的。”他放下了交叠的双腿,突然笑了出来。
“钟间我发现你哪天要是不堵我话你是不是就活不下去啊?”乔其乔望着他,只觉认得这人之后,自己的肺活量似乎开始变大了。大概是因为此人老是气得她要不停深呼吸的原因。
钟间很喜欢看她吃瘪,当然,前提是被他气的。
“我以前没这个爱好,认得你之后发觉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消遣。”
“你应该拿这样的口才去毒死你的新相亲对象,我怕你说上两句人家就强烈要求退货再也不见你了。”
两个人斗了半天嘴也累了,最后还是以乔其乔的失败而告终。
孟凯和吃完饭回来了,看到这两人还坐在沙发上拌嘴,不禁有些惊讶,“你们不饿?”
“气饱了!”
乔其乔蹬蹬蹬走出室内,站在走廊处望着大厅发呆。后面的钟间也跟了出来,还在问她,“真气饱了?不吃饭了?”
听到这样的问话,她又特没骨气的小声说了吃。
往平常来说,她不是这样的人。但面对钟间,她丢了所有原则。而没有原则的人,是没有个性的人。个性不是任性,而是原则。
27
那日吃完饭之后钟间送乔其乔回到易舍,两人一路无话。
最后也没能说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乔其乔也不便追问,钟间却也没有作答。
过了几天,倒是胡修云主动给乔其乔打来电话。她看着电话吱吱作响在桌子上恨不得要震得掉个头的时候,才有些不安的接了起来:
“乔乔,吹了算了,别放在心上。”
乔其乔听到那番说话的时候都愣了。这样温柔的语言,大概是十年前的记忆了。现在重新听到,倒是让她眼圈泛红。她吸了吸鼻子,“恩知道了。爸,你也注意身体。”
多年的心结仅仅用两句话就和解了。胡修云想不到,乔其乔更是想不到。两个人在电话里都愣了,过了半天,胡修云才说话,“有空就多回来,省得你哥两地跑。”
“爸,你就直说你想我行不行啊,拐着弯儿的拿我哥说事。”说这话的时候,乔其乔的眼泪已经落下来,溅在衣服上砸出了一块深色的阴影。
她闹不明白她爹为什么突然走温情路线,但是她搞得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不再固执。
经历过意外的人很难再对平日里的□计较。当年她毫无顾忌的把生死置之度外是因为对胡修云的恨。而母亲临死之前他来探望,而后乔其乔才知道胡修云在找到她后暗中也帮衬了不少。虽然她不能直面这个事实,最后还是选择了躲避。
而这次绑架,才让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不坚强”。自己都不如自己所想,何必强人所难?
而且胡修云第一次都主动下台阶给她打电话安慰她失恋了不要伤心。
都已经这样了难道她还要折腾继续甩脸子说不关你的事?或许别人做得出来,但乔其乔实在做不到。
当年只是因为曲艺从中作梗,多次污蔑乔欢上门要钱。胡修云那段时间正在烦心,因为他被搅和到一起双规案里去了。而曲艺正好下手,乔欢又是个不解释的性子。再多的话语堆到她的头上,乔欢最多的解释就是:“你怎么想就是什么。”
而胡修云烦的就是这个。乔其乔见乔欢不解释,她又会在旁插嘴帮腔,而她说个两句,曲艺又马上争辩。这么来来去去,乔其乔便和曲艺斗起嘴来。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胡修云直接说了句滚。
他要乔其乔滚。
乔其乔生来就跟胡修云是一个性子,臭脾气又别扭。胡修云只是一时之愤,乔其乔却当了真。她的爆发有些无可抑制,直接把曲艺做的所有事情全部翻了个透。曲艺直说乔其乔没有教养。于是整个场面又陷入了混乱。
胡修云要维护曲艺的脸面,最后也只能失了乔其乔的心。他以为乔其乔说的是气话,哪知道是她的宣言。说完这番话后,她真的带着母亲离开了北京,从此简直等于是销声匿迹。
其实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忍不下一时之气,又拉不下脸回头。说起来是很丢人,但回到武汉之后,乔其乔不受气了,但也没钱了。当时胡漾在国外留学,而她根本就是举目无亲。
到现在她也想过这个问题,当时是不是不该赌气出走。最后得出结论:没什么该不该,命本就如此,人生总会走到这一步。
所以她也能心平气和的原谅胡修云,当年不是一个人酿成的错,所以没道理只由一个人承担全部的罪责。她印象最深的是母亲弥留之际跟她说的话:“乔儿,我不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我对不起的,只有你一个。”
电话那边胡修云的声音把她从记忆中唤醒,“是,我想你。你肯回来看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