顒衍紧紧咬著下唇,神农看了他苍白的脸色一眼,终是伸手接过了酒杯。
「有个水族的妖神打破了寺牢的制锆,逃了出来,就在这星期五时。」
神农浅浅啜了一口酒,把玻璃杯放回几上说。顒衍随即一惊。
「从寺牢脱逃?这有可能办得到吗?」
神农冷冷瞥了他一眼。「理论上不可能,但近来因为阴门将开,四长老遶境的事也是一椿,大寺长老多数未留在神山。逃脱的罪犯是利用水牢的优势,用水气慢慢侵蚀符籙上的墨迹,再趁著寺卒更换符籙的空档,一举挣开护符逃脱的。」
「水牢?这麽说那个逃犯难道是……」
「斟满。」
神农截断顒衍的话头,把玻璃杯搁到桌上。
「谈话的时候,随时注意客人的酒喝完了没有,这点赤仲也没教会你吗?」
顒衍脸涨得通红,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阳萎,只能默默地拿起酒瓶,替神农又倒了五分之二杯酒。
他放下酒瓶立时又开口:「那个逃犯……是水族?」
神农用指尖夹起桌上的雪茄,却也不抽,只是靠在桌边抖了抖。
「非但是水族,他是七十四年前被判处无限期监禁,被打入寺牢的。期间因为多次有逃脱、伤害狱卒的纪录,一直无法将他外遣服役,本来是要把他打发给阎魔,押进三长老的阴牢里,插翅也飞不出来。但没想到他就在那之前脱逃了。」
神农声音平板地说著,顒衍立即反应过来。
「七十四年……那不就和忌离他……」
神农停住了抖雪茄的动作。
「嗯,那个水族的妖神,七十四年前和云螭忌离一同受审,云螭被判处极刑。而那个水族妖神,因所犯之罪是受主人指使,罪行较轻,所以只判处他无限期监禁。」
秉烛夜话134
「嗯,那个水族的妖神,七十四年前和云螭忌离一同受审,云螭被判处极刑。而那个水族妖神,因所犯之罪是受主人指使,罪行较轻,所以只判处他无限期监禁。」
顒衍怔住了,一时连酒瓶都忘了搁下。
「主人?这麽说他和忌离……」
「他是那个云螭的仆侍,自幼服侍那个云螭。菸,熄了。」
神农扬起下巴,对著已然熄灭的雪茄示意。顒衍心里老大不爽,明明就是神农故意把火敲灭的。但他当然不敢明著反抗,只得再度拿起那个金壳打火机,这回总算镇定一点了,拢著凑到神农唇边点火。
火光映射下,顒衍和神农近距离四目相对。顒衍倒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这男人的眉目,只觉冰冷之馀,这家伙倒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型男,不知道拔下眼镜後会怎麽样。
「忌离他……到底是什麽来头?还有仆侍?他是哪里的大少爷吗?」
神农大概是注意到顒衍的视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顒衍只得匆忙别过视线接话。
「七长老没有向你说明吗?」神农淡淡地问。
「……她经常这样,秉烛来的时候她也一点说明都没有。」
「云螭忌离,是西海之主向敖的亲弟弟。」
神农拿起桌上的龙舌兰,啜了一口说。
顒衍睁大了眼睛,「西海之主,是……」
「嗯,水族习惯称呼王为他们的海主,西海之主就是西海龙王,向敖是现任龙王的名字,忌离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自幼失踪,一直到他被大寺逮捕後,龙王才凭藉那只云螭身上的龙纹认出自己的弟弟。」
「龙纹是指……忌离背後的刺青吗?」
神农点了头。
「那只云螭本名是『向颛』,现在用的名字『忌离』,似乎并非父母赋予的生名。向颛出生後七、八十年便从西海失踪,当时还未及成年,等到三十几年後被人找著,那只云螭却已犯下滔天大罪,在大寺准备受审了。」
他冷淡地撇了一下唇。「那时候龙王以战争相胁,向大寺索回云螭,让水族内部自行处罚,大寺最後也同意了。」
「像是特别犯罪引渡条款吗……」
顒衍听神农说的轻描淡写,但从他镜片後抽动的眉角看来,这之中一定经过了相当程度的交涉。
顒衍曾经听尚融说过,水族是妖兽诸族里最难搞的一族,不单是因为他们实力坚强,还因为他们真的很缠人,用台湾话讲就是很会番。
一但被水族认定为敌人,则不缠到你死我亡,水族的妖神决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忌离他……」
「当初大寺同意他戴罪流放,随水族怎麽处置他。但是那个云螭,却拒绝了这样的提议,坚持要待在大寺的水牢里服刑。」
顒衍沉默了一下,心里多少有点惊讶。但仔细一想,确实又像是忌离的性子会做的事情。
「那麽龙王他……」
「向敖当然不满,但当年那个云螭说,如果带他回水族,他就自毁精守自尽,龙王最後也拗不过他,任由他在寺牢里待了将近八十年。」
顒衍心里疑问四起,一旁的赤仲和九婴都保持著沉默,恭敬有礼地听著神农和他谈话。顒衍沉忖半晌,才又开口:
「你刚才说他曾经失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忌离他比竟陵略为年长,也有三百多岁了,这漫长的百年里,他是失踪到哪里去了?」
「其他的事,你自己去问那只云螭。」
神农闭了闭眼。「关於那个水族逃犯,大寺接到四长老左右手的线报,他前两天出现在r市,从四长老下属的眼皮底下脱逃,还拆了几乎半座水族馆。不少人类因而受伤,是个相当危险的逃犯。」
「r市吗……?这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