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小姐不用在意!”
教心眼儿窄得像门缝的柳姿妍不在意,简直比登天还难,即使多年前谁不小心踩了她一脚,她也会常记于心。
元娘这时笑盈盈地走过来。“小姐,你刚起床吗?”
“奶娘!”柳姿研笔直的手指着柳叶说:“这个肥猪说,你以前烧过我一件衣服,是真的吗?”
女儿被骂肥猪,也不见亲娘不乐意,只见元娘满脸想哄眼前的宝贝小姐。
“小姐,先别生气,这是从何说起呀?”
“她说有一年我给了她一件不要的旧衣裳,你不让她穿,便烧了衣服。”柳姿研阴沉质问。
“呃……是……是有这回事。”元娘向柳叶警告性的横了一眼。
柳叶冷不防地颤抖了下。其实,她倒还宁愿给刁钻跋扈的小姐打骂,也不愿让她娘亲惩治。
元娘转而面向柳姿妍,已换成了笑盈盈的嘴脸。
“小姐,叶儿记错了,我当时烧的是她的另一件衣服,你的衣服质料那么好,剪裁那么好,奶娘怎么舍得烧掉?是奶娘做主把小姐的衣裳拿去给义庄的孤儿们穿了,这也算是给小姐积阴德呐!”
“是这样吗?”柳姿妍半信半疑。“可是这只肥猪说——”
“哎呀,她记错了嘛,人肥脑筋自然就钝嘛,小姐你还相信她的话?”
“呵呵呵,是啊,生就一副猪样,当然也有一副猪脑袋了!奶娘,你来有什么事呀?该不是煮了一锅十全大补猪脑汤等着要我吃吧?”
“不是。”元娘殷勤地笑说:“如果小姐想吃,奶娘立刻去煮来给你。只是现在钟小姐、詹小姐、彭小姐一起来找你了,肯定是邀你去馥园!”
“没错!”柳姿妍雀跃的跳起来。
元娘向柳叶喝令,“还不快去请客人进来!”
“是。”柳叶听命快走。
走出月洞门时,她还听到柳姿妍说:“奶娘,如果你真要炖猪脑,我不要别的,就用柳叶那副脑袋就行了。”
只听见元娘咯咯的笑,说了什么就听不清楚了。
若听得到,柳叶也未必想听,因为听了反而更难过。
刚才被母亲怒视一眼,她一阵战栗,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次半夜被母亲倒吊在树上毒打的往事……
“谁教你逞什么能?先生问什么,关你什么事?要你多嘴!”元娘一句骂,一鞭抽下去。“读书是小姐的事,我们只是下人,得守着做下人的本分!还轮得到我们去懂什么《朱子治家格言》,难不成你想去考状元?!”
“娘……”已经哭得没有力气,叫声也哑了的柳叶,对于母亲的话,仍认真回答说:“先生说,读圣贤书,男子不一定要求功名,而女子不一定要求得好人家才读书识字,读书可以怡情养性,学习做人的道理——啊——”
一声幽厉的惨叫,随着一记鞭子落下,自小柳叶的口中发出来。
“做人的道理,还需要你来告诉我?”元娘像夜枭般叫嚣。“我打得教你知道什么叫天生就是个奴才!”
咻!咻!咻!咻……
“娘、娘!我不敢了!我以后不敢了!”
“哼!还有以后?!”
打红了眼的元娘,想停也停不了,仿佛在她眼前的不再是个人,只是吊着一片死猪皮,教她每一鞭痛快淋漓地抽下去……
“娘——”
这声惨叫,幽幽的远传而去。
柳夫人猛然从床上坐起。
“夫人,作恶梦了?”柳学仁寤寐醒来。
“不知怎么地,我心里慌得很。”
静谧的夜,柳夫人怔怔地呆坐一下,然后跳下了床,胡乱趿了鞋子,跑出房外。
柳夫人依着第六感来到后院,当她看到那惨绝人寰的景况,心跳几乎要立即停止。
幸好,丈夫及时一声厉喝,才让她回转过来……
那晚的下半夜,柳叶躺在柳夫人的卧房里。
昏昏沉沉中,她耳闻柳夫人哭得伤心欲绝。
“孩子的命保住了,别伤心了。”大夫走后,柳学仁安慰夫人。“你会哭坏身子的!”
柳夫人在床沿坐下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柳叶。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只觉得心好痛,眼泪就这么控制不住……”
柳学仁慨叹了一声,对于母亲教训孩子到了这般令人发指的程度,不愿加以批评。
这时柳叶恍恍惚惚的睁开眼来,看见慈爱的柳夫人,忍着浑身痛楚挤出一抹笑容,同时试着把手伸出去。
柳夫人立即把她的手包合在掌心中。
“夫人……如果您是我娘,该有……该有……”柳叶未说完,便昏睡了过去。
“多好。”柳夫人帮她接了未竟之语。怔了半晌,她忽然站起来,意态坚决,“这么多年来,我从不知道她是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人!我的孩子怎能让这样的人来做奶娘?明天就让元娘离开柳府!”
只是,最后在元娘苦苦哀求发誓,绝不再发生这样的事,又留了下来。
而柳叶一身被毒打后的鞭痕,连柳姿妍都吓到了。从此以后,柳叶更和她享同等待遇,不再是伴读而是同侪了。
柳叶记得,当时她才七岁。
***
“我们来了!”
三个吱吱喳喳的女孩子,伴着笑语声走过来。
“你们等等我,我还没弄好,都是柳叶那个笨丫头,一早就把我的心情搞砸,连梳妆也耽搁了。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