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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手机式样陈旧。
她开始回短信。
这个发短信的过程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我异常模糊,我没有理会这些的原因是因为我盯着斜对面的一个男孩子,男孩子没有注意到我,或者说已经发现我而故意做给我看,他正用小勺一口一口喂他的女朋友吃冰激淋。我盯着男孩看并不是说他有多帅,而是他好像是我的大学同学——系学生会宣传部长周园清。
哇——我想吐。不是出于嫉妒,我收的情书能出一本情书宝典了,但情书的作者一个也没被我录用。这并不代表我有多清高,而是与我的性格有关。我是控他型而非他控型。所以,我的男朋友必须先经我看中、然后一步一步历经千辛万苦追来。说通俗点就是我一定要找一个“我爱的人”,这是前提。
至于看见周园清想呕吐的原因,说出来我身上起鸡皮疙瘩,毕业前我还收到他一封长达13页的情书,信的结尾这样写道:有人说,13是个不吉利的数字,但是,我不信。纵然前面有万丈深渊,我也跳了!我愿意用自己的磨难来换取你那灿烂的幸福的笑容……当时,我还差点儿感动了,没想到,这就是他的磨难。人家寡妇守寡几十年才得到一个贞洁牌坊,他不到几个月就和这女孩有哺育之情了。
我没注意母亲,站起来,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恶心的地方,气呼呼地说:“妈,我们走——”
母亲还在发短信,她站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出了那扇厚厚的玻璃门。
过马路。
母亲走在我的身后。
我曾多次嘲笑过母亲的手机,说与她的人不相配,早该淘汰。母亲总淡淡一笑,说:“老年人还谈什么时髦?”我想我的眼珠不会比鹌鹑蛋小多少,嚷道:“老年人?妈,有没有搞错?”确实,在我眼里母亲并没有任何衰老的迹象,皮肤如同她的声音一样平稳,柔和宽容的气质使她与众不同。
一辆车突如其来。不,应该说,有无数辆车来来往往。
一声刺耳的叫声。刹车。风。血腥味。
我回过头。
母亲已在血泊中,手里,攥着手机。
当血液变成岩浆火山爆发般从体内迸发出来时,娇柔的身躯是无法抵挡的。母亲被血液浸透,姿态僵硬。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冒着热气的血。无数陌生人围上来,汽车的鸣笛不绝于耳。我傻站着,如同一个突然忘记台词的话剧演员,假如真是话剧演员,我情愿丢尽自己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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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第1章(7)
我只要我的母亲。
我的心变成了一块脆弱的钢,悬在时刻断裂的边缘。
进手术室前,护士从母亲手里掰过黑了屏的手机塞给我。
母亲一直昏迷,身体多处骨折和颅内出血。
(bsp;抢救。大家在作最后的努力,尽管一切努力已没多大意义。
母亲成了一个植物人。
我咨询医生植物人意味着什么,医生说:“植物人,简称pvs。临床特征是:有自主的呼吸和心跳,脉搏、血压、体温可以正常;有睡眠和觉醒的周期,可以有哭和笑的表情,眼球也能随着光点的移动发生运动,但这些都是机体内部的自然反射,并不是一种有意识的反应,对于自我和周围环境,已没有任何认知能力。”这意味着:母亲仅仅只是生物学意义上的人,但作为社会学意义上的人,她已经不存在了,因为她无法认知周围的人和事,不可能再发生任何人际关系,她本人也体会不到幸福、快乐,甚至是痛苦。
她拥有的只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活,而不是生活。
每天,在病床边,我呼唤着母亲。
只能默默流泪。默默看着她。家里每一个角落都印下了她的指纹和温度。很多时候,我和父亲相对无语。
就这样,一老一小,在家里的天平上,怎么也平衡不了缺失贤妻良母的悲伤。
9
转眼,母亲在病床已8个月,而我,大学毕业也快半年了。
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负责平面设计。每个月发工资,我留几十元钱零花,其余的交给父亲。母亲需要维持生命的基本营养,同时,我和父亲在任何时候也没放弃对母亲的治疗,虽然希望渺茫,但我期待奇迹发生。我和父亲都上班的时候,钟点工王阿姨负责照顾母亲。很多时候,外婆、姨妈等会轮流来值班。晚上,一般是父亲守着母亲,我在家。
音乐学院教师宿舍偎依在桂树丛中,桂花早就谢了,但我家的壁橱里,能清晰地看见那个装满桂花的玻璃瓶。
那是母亲前年腌制的。
那年黄昏,母亲拿了竹篙把我叫到桂树下,她在地下铺了一块白床单,敲桂花,母亲的竹篙指挥着一场芬芳的乐曲。不远处,琴声隐隐传来,和着桂花雨,把整个黄昏点燃成诗意的王国。夕阳的余辉勾勒出母亲婀娜的身段,她仰着头,如情窦初开的少女。那天,我发现母亲如此年轻。然后我和母亲分别牵了床单的四角,归拢桂花。回到家,母亲把它们倒在脸盆里,和我一起摘出里面的树叶及细枝,然后,母亲拌着白沙糖将桂花一层层地压紧在玻璃瓶里,说以后包桂花汤圆我吃。
印象里,这瓶桂花还没开启过,我也一直没吃上桂花汤圆。
我突然产生了开启它的欲望,渴望重新浸润到桂香里。
瓶盖很紧,拧不开。我找能开启它的工具。
抽屉一角,以前放进去的手机又坦露在我面前,朴素而静谧。意外的,角落还蜷着一团黑线,我拿出来,是个手机充电器。这两样东西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我把它们绑在了一起。
这个夜晚,父亲在医院里。我一直守在充电的手机旁边,盯着那个绿色的指示灯。
这是一个无聊的夜晚,木地板已经好久没有拖了,长年累月喜欢在家打赤脚的我突然因偷窥欲望而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