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会找秘书啊,找了个不会和我抢丈夫的!”妈那声音称得上柔和,但偏偏室内温暖如春,亦辰还是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同情起‘直面惨淡人生’的老爸来。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老爸,你自求多福吧。
“老婆,我哪里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心思。”老爸陪着小心,“下个月,不,明天我就把她调到分公司去,好不?”
“哼。”妈冷冷地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话里明显带剌,冷冷地说,“你公司的事,问我做什么?”
亦辰小心地扯开窗帘,微微透出一角,爸妈侧对着他,以他这个角度看上去正好。只见爸爸卑谦地弓着个腰站在妈妈面前,脸上是不容错认的讨好。妈妈那张脸却是一点软化的迹象也没有,依旧是冷冷地。那情景让亦辰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出话剧里杨白劳面见黄世仁的场景来。
“当然要请示夫人你了,老婆大人的指示才是最高行政标准啊。”
“油腔滑调,什么最高标准,这样的大帽子我可戴不下。”亦辰敏锐地发现,妈妈那张冰脸开始有点那么一点溶化的迹象,老爸显然也察觉到了,立刻抓紧时机表忠心。
“老婆,我是绝对不可能叛逆的,你要相信我绝对是清白的!”老爸再接再厉,丝毫不介意热脸去贴妈的冷,亦辰暗自点了点头,不错,加把劲不怕妈不心软。其实只要爸爸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还是有被赦免的可能的。
妈妈没有搭腔。
爸爸见状,十分动情地说,“老婆,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对不起的人是谁吗?”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呢?亦辰疑惑。
可惜妈妈不睬他,嘴曰依旧抿得紧紧的。
老爸不屈下挠,接着说,“阿茵,我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当年结婚的时候,我说要让你幸福一辈子,可是你还是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
亦辰支起耳朵用心地听着,难为老爸了,那么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记得,什么结婚的时候没有缝纫机让妈妈丢人啦,什么新婚没有多陪妈妈啦,什么生孩子累着妈妈啦。。。。亦辰笑眯眯的想,难道老爸想替妈妈生?
这样的话听在妈妈耳朵里却是十分的受用,亦辰瞄见她眼睛里隐约有水光。
忽然爸爸象变魔术手心里变出了枚戒指,那璀璨的光芒几乎可以夺去人的呼吸。
爸爸十分庄重地把戒指套在妈妈的手指上,这次妈妈没有拒绝半推半就地就让爸爸套上了,爸爸执着妈妈的手,笑容里满满地讨好,“阿茵,你喜欢桃花,我就让设计师把咱们的戒指设计成桃形的,喜欢吗?”
亦辰注意到爸爸的左手上别着一枚银色的戒指,两枚戒指交互相映闪出柔亮的华彩。暗忖,自己好像还真有点误会老爸了。
事后,亦辰仔细地欣赏了下,妈妈的那是一只白金指环状若花蔓缠绕,接点处是一朵极精致的桃花,花心以碎粘环绕,衬托出中间的淡黄色美钻。爸爸的设计简洁大方环形的戒指上雕刻着桃叶。还真是非常般配的一对对戒。
都说美钻是女人最好的朋友,亦辰分明看见妈妈结霜的脸慢慢地融化化为春水淙淙,老爸这招使得不错。
“阿茵,你看,我们结婚都已经十七年了,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啦!你还是象以前那样漂亮,跟第一次我见到你时一样的漂亮。可是我却成了糟老头子了,前两天,还看见自己头上都长了白发。
阿茵,跟着我你真的是受委屈了。”爸爸感叹地说,声音有些发涩。
“你别这么说,你。。。怎么老了。。。我从来没有过后悔嫁给你。”妈妈锤了爸爸一下,眼圈儿有些红。
亦辰松了口气,终于雨过天晴了。
爸爸极亲热地握着妈妈的手,无限深情地说,“阿茵,我这辈子最幸运最幸福的事就是娶了你做老婆,生了小辰他们三个孩子。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不过下辈子你做男人,我变成个女的,嫁给你,为你生孩子,心甘情愿伺候你一辈子。。。”
亦辰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这样的话老爸也说的出口,也太逗了吧。亦辰忍不住闪进窗帘里捂着嘴巴偷偷笑,笑着笑着忽然感到鼻子一阵一阵地发酸,眼眶一阵一阵地发热。
过了半晌再扯开一点窗帘时,发现爸妈已经相拥着走远了。亦辰闭上眼睛,仰着头,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睁开。轻轻地推开窗产,夜晚的冷风吹进房中,亦辰深深地吸了口清冽的空气,胸怀一空,仿佛世间所有凡尘琐事霎那间远离。冬日的星空映入眼帘,华丽的黑蓝绒上镶嵌着几许熠熠钻石。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世界上幸福的家庭怎么可能是相似的呢。”亦辰黑亮的双眸中染上笑意,“下次去亚斯纳亚森林非得好好跟那个白胡子老头说说不可,就算是老人家也不能随便乱说话啊。”
窗帘忽然被拉开,亦辰一愣,眼睛里的笑还来不及收回。一张如月削般线条冷峻的男性脸孔便出现在眼前,来人有一头微卷的黑色短发,五官立体分明,深邃的眼眸黑如水墨,蓝若深海,隐含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仿佛能看透世间任何深埋的秘密。
异色双瞳?混血儿?
亦辰呆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神色十分自然地朝那男子点了点头,侧身让开,这位客人或许也是不希望有人打扰的。只是,奇怪,怎么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亦辰感觉手腕忽然被人抓紧,侧身问道,眉毛微颦,这人的手劲怎么这般大?随便抓人实在没有礼貌。
那人见状随即松开手,“抱歉。”
一字一顿,太过字正腔圆的发音,显然这人不是国内长大的。
“没关系。”亦辰揉了揉手腕,听他道歉了,不太在意地笑着说。
“你不记得我了?”男子声音有些压抑,有些期盼。
亦辰差点被他声音里的黯然内疚到,仔细地好好辨认了一下,这样惹人注目的人物没道理自己会记不住啊,“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你,实在抱歉。
那男子深邃的眸中隐含着热切侵略的光芒,“请你记住,我是君藤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