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万,所以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一亿元的冤债,现在又来了一千万要还?!
林乐夕的手指又死死抓起了自己的衣角,镇定,一定要镇定,肯定有办法解决的。
她眉头紧蹙,大脑迅速的思考着,既然不能解约,那就请假!
“好吧,解约的事情我和姐姐再谈一谈好了。既然这样,可以先请一年的假吗?”林乐夕尝试的抛出了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段。
一年,
这一年里她肯定能找到办法让姐姐摆脱这里。
悠里妈妈眼神微微一顿,若有所思的回答:“请假当然是可以,但是我们这的规矩是最多连续请一周的假期,这一周之内只有薪水会全部扣除。但是若要超过一周,就要赔偿店里的损失,我们这每位女公关每周的营业额都是有底线的,完不成就会从薪水里扣,所以请假多少天没关系,只要按时根据自己的营业额目标每周进行补偿就可以了。”
林乐夕胸中一窒,所以一旦上了贼船就别想要跳下来,解约已是天方夜谭,请假又怎能落得轻松?
这老女人的意思就是,在家养病也要把营业额要求的钱缴上去才行,这个世道到底是有多残忍?
“难道就没有办法让我姐姐安心在家养病吗?她非要把命搭在这里你们才高兴?”林乐夕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悲愤了。
“你如果真要给她请一年的假,钱肯定是要陪的,但是我可以帮她一下,让她还得少一些。”悠里妈妈眉毛轻轻一扬。
“怎么帮?”林乐夕虽然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法子,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把她降级,她现在是我们店里的top,顶级女公关,所以每周的营业额要求也是最高的,但是她的薪水是在营业额中抽成的,所以她赚的也是店里最多的,当然,如果请假,陪得自然也是最多。我可以把她降到最低级的看护,这样每周营业额要求低了,赚的少了,自然赔的也少了。只是她不再享有店里高级女公关的待遇,比如这样的化妆室和贴身的黑服。”悠里妈妈的嘴角竟然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看着林乐夕。
这样若隐若现的笑容,林乐夕却只觉得狰狞无比。
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看的老电影里的地主周扒皮,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华服打扮的滴水不漏一丝不苟的日本老女人,她脑子里只浮现出四个字,剥削阶级。
她想不通为什么姐姐当初会选择这样的工作,为了生存,自己跳进这么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里,永远也逃不出去,真的值得吗?
“最低级的看护,一周要还多少钱?”她依旧在挣扎。
“两万元,这是底线。”悠里妈妈说。
所以就算是最低级的看护,请一年假也要还九十六万。林乐夕忽然感慨着,自己的数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明明被已经拖欠医药费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了,现在赚钱的工作没找到,却还要每周交两万块的赔偿金?
她叹了一口气,已经不再掩饰自己心中的绝望与无助了。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老女人面前,她输了,一败涂地。
自从来到东京,她原本堆砌的高高的尊严与自信就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各种打击,从得知姐姐的工作开始,与高久透的两次接触,还有刚刚跟神宫寺莲的对峙,现在又是一个深不可测冷酷残忍的妈妈桑。
她找不出办法,仿佛是穷途末路的败将,已然见到了前方的万丈深渊,可是身后却还有着千军万马的追赶。
能活着就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因为,要活着实在是太难了。
悠里妈妈察觉到眼前这个小姑娘一进门时的凌厉锐气已然被自己的话语打击的消磨殆尽了,嘴角那抹若隐若现的微笑变得明朗了起来。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帮到你们。”她缓缓的开口道。
林乐夕抬起头,仔细的揣摩着悠里妈妈脸上的这抹淡淡的微笑,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袭来。她没有问是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悠里妈妈,等着这个老女人的最终目的。
“你姐姐签了五年的合约,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现在她病了不能继续合约也是人之常情,但如果不想违约,就只好把这个合约转让出去,这在法律上也是可以行得通的。简言之,就是找一个人代替她履行这个合约,直到两年后合约结束。”悠里妈妈慢悠悠的说。
林乐夕看着这个老女人眼中犀利的光,忽然惊觉,这是老鹰寻觅猎物的眼神。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替代我姐姐来做女公关?”她冷冷的问。
“我没有说你,如果你找得到别的女人愿意做这件事也是可以的。其实这件事对你们姐妹来讲到底是利是弊,你应该可以想清楚。你姐姐的病需要钱医治,她和神宫寺先生的关系已经不再,所以只能靠自己,如果你来这里做女公关,不但不用赔偿违约损失,还可以赚钱供你们姐妹生活,这不是一举两得吗?”悠里妈妈说。
林乐夕看着这个老谋深算的女人,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原来从一进门起,自己也已经落在了这张大网之中。
知己知彼,她忽然想起了神宫寺莲给她的教训。她心中苦笑,果然还是自己道行太浅。
代替姐姐成为女公关?她从没想过还有这么一条路。
可是如今这话从悠里妈妈口中说出,给林乐夕带来的冲击却也不再如想象中的那么惊天动地了。
比起那一日在拉面店里第一次听到“女公关”这三个字的震惊,不过几日,林乐夕的抗打击能力已经突飞猛进。是啊,女公关算什么,陪酒女而已,比这更夸张的“援交女”都已经听过了。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真心接受这种职业,更不代表她会放弃自尊去从事这种职业。虽然她总是默默的劝说自己,不应该对这种工作有歧视,因为她的姐姐就是靠着这份工作才替父亲还了债,过上了富足的生活。而且,姐姐说过她为这份工作而骄傲。
然而,姐姐的个性是温婉的柔顺的,林乐夕的个性却是刚烈的倔强的。她不觉得自己能做的了这种陪笑取宠的伺候人的工作。
可是,悠里妈妈说的没错,她需要钱,她要给姐姐治病,她不能再承受多一分的债务。
生平第一次,林乐夕犹豫了,为自己坚守的做人原则和残酷的现实不能两全而犹豫。心中一盏天平上,一边是士可杀不可辱的尊严,可是当另一边真的压上了危在旦夕的姐姐的生命的时候,她才恍然发觉,孰轻孰重真的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