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想躲。”夜锁简简单单地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你同意?”张美人把柔美的视线放到我身上,我忙拨浪鼓似地摇着头,她叹口气道,“你去里屋把衣服换上吧。”
明显是逐我出去,算了,我还是不要打扰人家母子讲话,抱着村姑服走到里屋。
外屋好半晌没动静,等我换好衣服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时,前面铺子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被门被踢坏的声音,接着便听见炎纱和水纱的尖叫。
“各位官爷,这是做什么呢,小店开业还没几天。”
“甭和我废话,马上把你们店里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全都叫过来。”
“是是是,各位官爷先坐下喝杯茶,别吓得小店的客人。”
……
居然这么快就查到这来了?我连忙推门出去,夜锁穿着一身柴郎装似的衣服睡在桌上,张美人正迅速替他戴上假头套,覆上一张平凡到极致的面具。夜锁怎么会任由张美人做为呢,难道说……
“张美人……不是,伯母,你对夜做了什么?”
“趁他没防备时拍了他一掌,会昏睡几个时辰,不会懦弱地逃避,宁愿玉石俱焚,这怎么跟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张美人气恼地修整着他脸上的面具,我抿嘴偷笑,连绝美的模样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性格当然有遗传因子。
外边的吵动声越来越大,甚至传来炎纱和水纱喊公子、夫人的声音。
“你们从后门出去,我请了车夫送你们出镇,然后再雇车一直沿小道往北走,有一处深密的竹林,里边是我偶尔会去的隐居之地,僻辟得很。”
流玉(1)
张美人匆匆收拾好包袱,往里塞了几张银票,递到我手中,“你们先暂住在那,我得空会去看你们。”
“您不和我们一道走?”
“我得收拾这个烂摊子,顺便打探下消息。”张美人果决地扶起昏睡中的夜锁,同我一道走出后门,一辆马车规规矩矩地守候在门外,刚把夜锁扶上车,张美人突然狠狠地抓住我的手腕。
“伯母?”我愕然。
“这段时间看过来,我知道你对我儿很好。但我无法不顾忌他生时的批言,若有一天他真的死在你手里,我不会放过你!”她雍柔的指尖掐着我手腕力劲竟是如此之大。
我咬了咬唇,坚定地说道,“若有一天他死在我手里,你也找不到我,因为夜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她的手蓦地一松,定定地看着我,唇角突地染一抹倾国绝代的微笑,看得我和憨直的车夫呆住了。
“快走吧。别忘记你说的!”
在张美人的凝眸注目下,马车缓缓前进,看着怀中如同小孩子睡颜般的夜锁,忍不住伸指将他放平的唇轻轻提角,若有似无的笑容在我此刻看来却是最深的希望,原有的迷惘与害怕在这一刻慢慢开始蒸发。
“这位姑娘,你相公是怎么了?”车夫隔着车帘在外话家常似地问道。
“没什么,宿醉罢了。”刚说完我就想咬嘴,明明一点酒气也无居然撒这种谎。
好在憨直的车夫并不在意这样,又问道,“刚才那位……”
“那位美妇人啊,听说她是蓝夜百货夜公子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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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夜公子夫妻,那可真是一对神仙眷侣,郎才女貌,就没见过那么般配的的夫妻。”车夫大笑起来。
“你听过?”我停在夜锁脸上的手指颤了一下。
“那可不,万安镇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我垂下头,对着昏睡的夜锁轻声道,“许是我们锋芒太露,否则他哪有这么快能找到。”
“停车!”一声高喝在外响起,马车“咻”地停下,马夫笑道,“这位官爷,给个方便,我们要出镇去。”
“车上什么人?”
“就是一对普通的年轻夫妻,不知官爷们在找什么?”
“官府的事轮到你在这指点吗?还不下车!年轻夫妻么,那就更要查了!”一声厉喝,马夫已经跳下车,早知道是这样,应该让张美人给我们易容易老一点。
事到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放下夜锁,摸了摸脸上的软皮面具,深吸一口气,掀帘而出,这边已是出镇的关口,我看了一眼那个横眉鼠眼的官兵,故作惊慌状,“这位官爷,我们可是良好百姓,你拦我们的车做什么?”
呼,差点脱口而出我可是21世纪有良知有身份证的合法公民……
官兵瞪了我一眼,又仔细盯着我的村姑头瞧了半晌,才道,“不是说年轻夫妻吗,还一个呢?”
“这个……”该怎么办,要仍胡诌是宿醉肯定瞒不过官兵的鼻子。
“官爷行个方便,我急着带我家娘子回去省亲。”磁性稳重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我惊愕地看着一个穿着平凡、相貌更平凡的砍柴郎从里边走了出来,他不是被他娘亲一掌拍昏过去了吗?
流玉(3)
那官兵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和夜锁,尖锐地说道,“没钱还坐马车?”
没钱?拜托,你眼前这个人可是夜山的大王耶,怎么可能没钱……转念一想,我们现在可是被易容成最普通的村姑和砍柴郎,坐这马车还真是有点不搭。
“去省亲,总得装点面子。”“砍柴郎”在我一旁得体的说道。
官兵大概是觉得无可辩驳,便点点头,正要放行,忽听旁边的一位小兵凑到他身边,“头儿,辰王过来了,吩咐别扰民。”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