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声涛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股淤塞感仍然在胸腔里,怎么也去除不掉。
「不要想太多。」医生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你们还很年轻,
这一胎虽然不幸流掉了,还是可以再接再厉。只是下次要小心一点,防止意外
发生。」
他凝重而沉默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问:「我可以进去陪在她身边吗?」
直到开口说话,他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
医生点点头。「我想……她现在应该很需要你陪伴。」
卫声涛内心苦笑。
和医生谈完,他轻手轻脚地进入宁静的病房。
房中的光线十分柔和,他悄悄在床边的椅上坐下,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张毫
无血色的脸蛋。
他像石雕像动也不动,看得出神了……不知过了多久,宁静的眉头无意识
地皱了皱,一声呻吟由那张小嘴逸出……
他深沉的眼直接对上她迷蒙的眼瞳。
「涛……我作了一个梦……」她虚弱地开口,声音轻飘飘的。
卫声涛倾过身,脸上的表情依旧高深莫测。
宁静微微一笑,「我梦见宝宝了,他在对我笑……我还梦见宁安,他抱起
宝宝转头对我笑……他们对我笑,笑得好开心……宁安他——」
突然,那朵笑在宁静唇边僵硬了,记忆一波波回流,她记起所有事情。
她看着卫声涛,水眸在他深沉的五官上游移,双唇颤抖,「涛……宝宝呢?
我梦见他对我笑……宝宝呢?」
她不顾手上还打着点滴,两手在肚腹上抚摸,那感觉全然走样,身体孤孤
单单的,不再和谁串连。
「乖……」他试着安抚她,没想到宁静的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不
断地捶打自己的腹部。
「宁静!不要这样。」他握住她的双臂,直勾勾地凝视那张惨白的小脸,
忽然心一横,严肃清晰地对她说:「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宁安已经走了。就
在你进手术房这段时间。疗养院的人打电话通知我,说他在睡梦中走了。」
这话无异是晴天霹雳。
宁静似乎听不懂他的话,整个人动也不动地望着他,小嘴微微张开,想挤
出话来,却又没办法找到声音。
「宁静?」卫声涛沉沉地喊着,「想哭就哭,放声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头。」
泪珠从宁静眨也不眨的眼中流出来,她没有哭出声音,只是静静地流泪,
身体不停地颤抖。
「宁静,跟我说话!」卫声涛用手指替她擦泪,强硬地命令着,「跟我说
话!听见没有?!」
宁静终于有了反应,艰涩地开口,「我还能说什么?你要我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了。
宝宝不见了,宁安也走了,而他已经有了新欢。
是不是到了该划清界线的时候?
这几年的牵扯,她付出真心,也伤透了真心,从此以后,她就是孤孤单单
的一个人……
卫声涛半强迫地要她躺平,粗糙的掌心仍握住她冰凉凉的小手,她想要抽
回,可是他霸道地不让她逃开掌控。
「宁安的后事我会处理,你的事……我也会安排的。」
宁静不懂他要「安排」什么事,也不想懂。
她秀气的脸冷冰冰的,眼泪仍安静地淌着。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宁安的病况?你明明接到疗养院的通知,明明知道他
已经不行了,为什么隐瞒着,就是不肯告诉我?」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宁安宁安……姊姊对不起你……
卫声涛蹙着浓眉,低沉地开口,「你怀着宝宝,情况又不稳定,没有知道
的必要。」
提到宝宝,宁静的泪流得更凶,卫声涛的脸色则加倍阴郁。
病房内忽然沉默下来,气压低到教人喘不过气。
片刻,宁静吸吸鼻子终于说话,「宝宝没了,宁安也走了,我们是不是就
到这里为止?你如果喜欢那个外国女郎,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们。我可以搬出现
在的住所……从现在开始,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她故作坚强,其实已经被彻底地伤了心。
闻言,卫声涛反应强烈,硬声硬气地说:「你以为一切这么简单?我说过,
我不会对你放手的。」
「你已经厌倦我了,不是吗?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我们之间就……就这
个样子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她还是深深地爱着他,却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假装这一切一切都不曾
发生过,继续跟他维持着纯粹肉体和金钱的交易。
「听好,我还没对你厌倦。我去找别的女人跟继续包养你,这是完全不相
干的两件事。」
他的表情僵硬,脸色难看到极点。如果不是考量到这里是医院,而她是虚
弱的病人,他肯定会抓住她的双肩一阵狂摇,大声地咆哮。
「你……你不可理喻!」宁静既伤心又气愤,对这个霸道又强势到不行的
男人半点办法也没有。
卫声涛冷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她把脸偏向另一边,沉默地流着眼泪,一句话也不说了。
面对她的消极反抗,他内心感到慌乱。咬着牙将那种可恨的感觉压下,他
扣住她的下巴,硬是把她的小脸扳过来。
「干什么?放开我!」宁静小猫般的气力没两下就让他制伏了。「野蛮人!
你不要这样……」
他有些话想对她解释,可是见到自己又把她惹得眼泪直流,想说的话梗在
喉咙,体内一股怒气真不知道是针对谁。
「你走你走!放开我!」
她的心好痛好痛。为什么他还要来欺负她……
她想要宝宝,好想好想,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