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段小朵不确定的声音再次传来时,我的那颗小心脏跳得那个快啊!
她问:“方糖糖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救——命。”我已经没有机会和力气再说任何多余的话了——我的手机,没电了。
都说等待是漫长的,原来黑暗中的等待才是最最漫长的。
我在心里把这些年的所有片段都过了一遍,我怕下一秒便再也没有机会去重温这所有的一切。
我妈在我三岁时,扔下我,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爸开始日日酗酒,常常喝到烂醉如泥后睡死在家门口。
我从很少的时候,就在高利贷的追债和邻居们的冷眼中度过,开始明白钱对一个家庭来说,有多重要。
我一直没有什么朋友,他们不愿意和一个赌鬼加酒鬼老爸的人一起,我也不屑于他们自以为是的骄傲。
我过惯了那种担惊受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知道只有靠自己,才不会饿死、冻死以及被高利贷逼死。
直到遇见姜冯喜,那个穿着笔挺的西装,在马路对面疾疾朝我跑来要去相亲的姜冯喜。那一刻,我才真正知道什么是温暖。总有那么一个人,默默地守在你身边,无须回报,无须……
还有段小朵,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与其扯上关系的富家千金段小朵。她美丽善良,是第一个真正把我当朋友看的同性。如果没有姜冯喜,我好想搂着她的脖子,对她说:你永远不许和我抢男人!她一定会跳起来,说:你不要和我抢才对!哪个瞎了眼的男人会不看上我而先看上你?
我虽然有多不情愿提到那个名字,可我不得不承认,我每在心里想他一遍,我的心就会多痛一分。我对他,已经爱到不可救药。
没错,榛一帆。
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都不要遇到他。不要遇到那个让我痛了又痛、哭了再哭的人。他有着明亮的眼眸,细密的睫毛,笑起来的样子像璀璨的夜空,那么让人沉醉其中。
他撞到因为中暑才会晕倒的我,他在ktv的厕所门口再次撞翻我,他为救我和我同时住进了医院,他真的为我转到了我们学校,他抱着从台阶上滚下来受伤的我去医务室,他替我开病假条,他第一次亲吻我,他……
我以为,我可以忘记有关他的一切,可以将他从我心中连要拔起,可以不去想、不去念、不去奢望,可最后,我还是失败了。
假使没有榛一帆,假使可以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我多希望在遇到所有人之前,遇到的那个人,是林落。
如果下一秒迎接我的是劫难,我唯一放不下的那个人,便是他吧。
姜冯喜有段小朵,榛一帆有左晴,那么他呢?那个抱着我,说“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可是,在那个人没有能力保护你、给你最好的生活前,让我替他照顾你好不好”的林落,他要怎么办?
我在黑暗的小屋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段小朵握着电话,在重拨了无数次仍是关机后,双手发抖地拨电话给榛一帆。她说:“方糖糖出事儿了。”
榛一帆在那头儿如何吼叫她已经顾不上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与姜冯喜订婚,里面会了她和姜冯喜家所有的亲朋好友,她本该不让他知道这件事情。
等她哆哆嗦嗦地转身,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时,姜冯喜已经疯了般从她身后跑了出去。
她知道,她和姜冯喜的订婚仪式没有了。
主持人已经在那里试起了音响,场内已想起了优美的旋律,门口的百合花铺满了整个大理石地面,那些水晶灯也全部亮了起来……
段小朵在他身后大喊:“姜冯喜,如果你今天出了这道门,就不要再回来!”
她知道,她这是在赌博,如果赢了,姜冯喜今后就永远都只是她段小朵一个人的。如果输了……
不不不!她认为她不会输,他就算不为她,也要为里面坐着的那些人想象,那些可都是这座城市里有头有脸,可以让他以后平步青云的人物,他不会为了一个方糖糖而毁了自己。
可是,姜冯喜只是顿了一下身子,然后直接冲出了酒店。
榛一帆接到电话时,人已经在酒店门口了,他来不及冲上去问个清楚,就看见姜冯喜已经非一般下了楼。
这两个男人,曾经为了方糖糖,在英语系的阶梯教室里大打出手。如今,为了同一个人,他们跳上了同一辆车,飞驰而去。
左晴拦住拖着礼服疾疾跑下来的段小朵问:“难道,你不恨吗?”
林落在走廊里一遍遍地拨着那个陌生号码,可电话那端一直提示着他,这个用户已关机!
方糖糖走后不久,他的手机里就出现了一条陌生短信:如果想救方糖糖,准备好五百万!如果敢报警,就等着收尸!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和方糖糖一起去!为什么介意那手机是榛一帆送她的,而没有要她的电话号码!为什么给她新买了手机订了情侣号,非想要给她个惊喜而不马上给她!
他拉住街上的每一个人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叫方糖糖的女生去了哪里?他拨打每一个他认识的人的电话,让他们去找方糖糖。他的手指在“1”和“0”两个数字上来回移动,却不敢按下去。他在心底说,如果可以换回你,我愿失去一切……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人在黑暗里对时间是根本没有概念的。
这就是为什么在审讯犯人时,除了用强烈的光直射人的脸,让他的意志摧毁外,更愿意把犯人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那里面除了四面墙,没有任何提醒你时间的东西,一旦一个人对时间都没有了概念,不知道今夕是何年,那种没来由的漫长恐慌便会让人更绝望。
我警惕地竖起耳朵,听到外面有铁锁链哗啦啦响动的声音。
是有人来救我了吗?还是那些把我带到这里的人回来了?如果是他们,他们会不会把我杀掉,还是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液体注射到我的体内?
在我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有微弱的光透过铁门射了进来,我本能地想动,却急中生智地把经常在梦里遇到坏人时装死的那一套用上了。
就听外面一男人的声音说道:“好像是晕了。”
接着,有更多的光射了进来,有更多的脚步声出现在我的周围。那个最先说话的男人,过来扒拉了我一下,说:“真晕了,没事儿,说吧,她听不见。”
接着,我听到了易拉罐被开启的声音,然后有人说道:“你说,那个人真的那么有钱?”
“废话,你看他开的那辆车起码也得一百万!”
“他真的会为一个女人,出五百万?他不会报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