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联系人怎么说啊?可看警察叔叔那额头暴突的青筋,我今天要是不说出个人来,我还真的走不了了。
可问题是我说谁啊?我总不能捉住个人名儿就胡说吧!要不拣个和我有仇的人说?
和我有仇……和我有仇……
和我有仇的基本都是那种放高利贷的和上门讨账的人,可他们认识我,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啊。
除了他们,好像就只剩下一个……左晴。
虽然我曾那么不喜欢过她,曾那么羡慕嫉妒过她,她的那一巴掌列让我有想把她当成替罪羊的冲动。可是,我的良知还是及时跳了出来。既然我是被冤枉的,我不能再去冤枉其他人。
我咬了咬嘴唇,警察叔叔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可能他觉得这是我要老实交代的前兆。
我说:“和我联络的,是一个小孩儿,虽他让我去后山的,说是去了就会知道一切真相。”
“真相?”好像坐在我对面的警察,目前只会重复我说过的话。
“我不知道是什么真相,而且我还花一百块钱,只知道是一个女人让他传的话。”
“一百块钱?”已经是第三次重复了。
“对,一百块钱,从段小朵手里拿的。”我小声嘀咕,觉得那一百块钱花得简直是冤啊。
啊,对啊!段小朵,那钱是从段小朵手里拿的,她可以作证我是冤枉的啊!刚才我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真是笨啊笨!
我说:“警察叔叔,我要见段小朵!对,段小朵!她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第十三章记忆再痛,也柢不过你给的美好。
最后,他在我了耳边轻声说:“方糖糖,我爱你。”我一直都在幻想,幻想榛一帆说出那句“我爱你”时的情景,可它竟然成了我再也不想忘记的画面。
段小朵出现时,我已经在警局里待了三个多小时。
这三个多小时里,我喝了一瓶水,吃了几块儿饼干,还说了不下十次“我不知道”,顺便在心里问候了一下把我抓到这儿来的警察叔叔的各路亲属。
看见段小朵,我简直比见了我亲妈都亲。虽然我已经不记得我亲妈长什么样儿了。
我紧紧捉住她的手说:“你快告诉那些警察,我是被冤枉的,是有人让我去后山的!你快说快说啊!”
在段小朵开口的前一秒,我还天真地以为,只要她点头,我就可以轻轻地走出警局的大门。
可是,她轻轻地从我手中抽出她自己的手:“糖糖,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啊?”
不不不!一定是我被关在这里的时候长了,所以才出现了幻觉。不然,她怎么可能当着警察的面,很无辜很无奈地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用力掏了掏耳朵:“小朵,你刚才说什么?”
“糖糖,你老实交代吧,警察一定会宽大处理的。”
老实交代?我拿什么老实交代?我看看段小朵,有着太多的不可置信。
她就好好儿地坐在我面前,没有人拿枪指着她,也没有人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怎么能睁着,让我争取宽大处理?
她说:“我不能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就袒护你,你要是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啊。”
我傻了,彻底傻了,我在怀疑,我才是那个和段小朵有仇的人。
不然,她怎么能在说完这些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接下来,警察再问了什么,我都已经听不到。我只是木然地坐在那里,然后所有的思想都跑光了,只有一个念头在心底反复回荡。
段小朵,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警察叔叔终于恢复了他的高压面孔,他说:“小姑娘,好话已经和你说尽了,你却还是顽固不化。你以为我们这里是哄孩子的地方吗!”
我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继续低着头。
他气得走来走去:“我告诉你,到了我们这里,只有死人才开不了口!我就不信你会一直不开口!”
我信,我当然信。连段小朵都可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是不能信的?
警察叔叔在那儿威逼利诱,我在脑子里一遍遍地想我和段小朵的那些过往。
她和她爸开车路过,在小胡同里救下我。
她第一次看到姜冯喜时,说你不要我和抢姜冯喜。
她过生日时,递给我几张老人头,我再从里面抽出一张递回去。
她说榛一帆让我告诉你,他好像有点儿喜欢上你了。
她站在外语第的阶梯教室里,说糖糖我们走,榛一帆,我们从此当不认识。
她说如果你和榛一帆真的不能在一起,那么是否可以考虑一下姜冯喜?
她说你和那个林落是怎么认识的?他什么来头?
她说明天的订婚宴你要是敢迟到,我保证烧你家房子杀你全家,然后再把你大卸八块!
……
她说方糖糖,你觉得幸福吗?
原来,我和她之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那么多曾经,那些片段一帧帧被烙进了彼此的生命里。
可是,最后她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终于抬起了头,目光空洞地盯着审我的那个警察,我很想问问他:你破了那么多起案件,审过那么多犯人,你能告诉我,什么是友情吗?它到底是空中楼阁,还是镜花水月?
最后他给我的答案是,咚的一声摔上门,走了。
那是我在警局里过的第一个也是最漫长的一个夜。
窗外的风声像被谁扼住了喉咙的野猫,一直在那儿呜咽个不停。窗户上的树影,像张牙舞爪的怪兽。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伴着窗外折射进来的点点星光,一直熬到天亮。
随着那声铁门开启的声音,门外的光嗖地射了进来,让我不得不眯起了眼睛。可在闭眼的瞬间,我见到的却不是那张清晰的、在我心底永远都不会磨灭的脸。
是姜冯喜。
他颓丧地坐在那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姜冯喜。没有了以往的深沉、睿智、冷静,有的只是眼神里的清晰的躁动。
他说:“我要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保全你?”
我笑:“以前我不信命,总觉得命由天定,事在人为。总觉得只要我对命运不服输,就一定能打败它。可能我真的错了。可能过去我在别处受到伤害却在你们那里得到了更多的爱,所以,才让我现在全部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