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泽从被子里伸出两只眼睛寻他。他靠着门,外套围巾都没解开,双手插在口袋里,也不说话,只是拿眼定定盯着她,唇边浮着笑。蒲泽与他相互盯视了一会,敌不过他穿心而过的目光,又羞又恼,最后竟有些不好意思的心虚,拎起被子捂着头,一言不发缩进被窝去了。
“火焰山还捂这么严实,热不热?”他走来蹲在床边,掀开一点被子给她透气。蒲泽斜了他一眼,恨恨吐了个热字,便像离了水的金鱼瞪眼呼气。
“热啊?要不要吃冰淇淋,嗯?”
这个人真是!都病成这样了还要戏弄她,于是胃又拧得疼起来,也不知怎地来了气,隔着被子就踹了一脚,又缩进去,隔着被褥听他在外头吃吃的笑,低低的声音缭缭绕绕钻进被子里。
她自己将自己捂得严实透不过气,脸烧得厉害,不一会儿撑不住,伸出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我要喝水。”
麦晟睿噙着笑,起身找水壶,却没立刻给她倒水,只是灌了些凉水去加热。期间又见他走至窗边将窗户微微开启,理了理窗帘。
“你怎么会在温哥华呀?”她终于忍不住问他。
“唔?”他在窗户边发愣,被她一问偏过头,随手拎起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下,叠起两条长腿。蒲泽垂眼瞥见他灰褐结实面料的裤子膝头细细的暗纹,撑在膝头的手掌指节修长,小指上一圈暗金色的尾戒。
“我妈妈喜欢这里,我们就搬来这里住了。”
她不禁感叹,是呀,这里的枫叶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你喜不喜欢这里?”他忽敛起一脸的笑。
蒲泽翻个身支起一只手臂:“啊,喜欢啊,好美。”夸赞得真心实意。
他不做声,只伸手给她掖好被角,收回手时听得她小小声地说:“喜欢哪里就可以去哪里生活……好幸福……”他胸口一窒,脸上的温软瞬间幻作了冷厉。
她丝毫不察,眼睫翻飞之间又问:“小强真的是你师父吗?”
“嗯。”
“他教你什么?炒菜啊?”
麦晟睿哑然失笑:“因为他开了个餐馆?”
“他是个很厉害的人,教我很多东西。”他神色敬仰地回答,顿了一顿,起身去倒了一杯温热的水给她。待她喝完躺下,又替她掖好被角,转身开门出去。
“你要去哪里呀……?”
他闻声回头,见她双拳握着被褥伸直脖子叫唤,微微一笑,一本正经答道:“去买冰淇淋。”
麦晟睿前脚刚离开,lilly和小强就回来了。
“何小姐饿不饿?想吃什么?”小强俯身问。
“叫我蒲泽就可以了……”她一副苦瓜脸色喃喃。
“哈哈,好,蒲泽你饿了没有?”
“小强,我可以叫你小强吗?”
“哎呀你真的是烧到大脑了。”lilly在一旁啐她,都理所应当叫出口了还装模作样的问,这孩子神志不清不知礼数。
“小强听起来就很可爱啊,小强,你知道小强是什么吗?”蒲泽笑眯眯问他。lilly见她越发来劲,隔着被子拍了她一屁股。
小强抽抽嘴角,忙微微伸出手阻止:“我知,是嘎咋。”
麦晟睿开门进来时披着温哥华冬天的风,带回蒲泽的药。
lilly靠着桌子默不作声,抱臂打量他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房间里左右前后挪动着伺候病人,端水递药,低声柔气,像极呵护自己的心肝宝贝,怪怪,这俩人才见过一次?打死都不信。
一抬眼,窗边的小强亦是同样不可思议的面色。
当夜到松子的跨洋电话,说“树叶”被砸了门,接连两日有人来闹事,请尽快返回。
lilly听闻暗吃一惊,秉着小老板的职业道德爱岗敬业,匆匆结束了这趟意犹未尽的旅程。
……
回去那天,三个男人一齐去机场送两个女人。
陈国庆帮着送行李托运去了,lilly从洗手间出来甩着手抬眼远远看见麦晟睿跟蒲泽面对面立着,不言不语。
lilly一愣停下脚步,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看着看着,心下惊觉俩人出奇的一致,一色系的长风衣,在没有风的机场大厅,仿若两台柜式单冷空调,周身同时朝四周散着凉凉的气息……唉,只是可惜,女人都爱王子。巴不得自己不是公主,就是个王妃。而那赵樊,且不论身世人品,单单是光辉夺目极端出众的皮囊,就足够叫女人刹那间芳心暗许。
“唔……真是美女野兽。”小强不知几时来的身旁,背着手朝着同样的方向感慨。
lilly回眸一笑:“怎么说自己的得意门生是野兽呢,那黄老板岂不是……”
“驯,兽,员。”他一字一顿。
“可惜啊,女人都爱王子。”小强啧啧感叹。
“也不是所有女人都爱王子。”lilly想也没想,随口接话。
“噢?那是好眼光。”小强扬眉,点头赞许。有小聪明的女人很多,真正聪明的女人却很少。
lilly心下一坠,正不知如何接话,正好陈国庆挥着手奔了过来:“好了!”
“peter谢谢你了。”lilly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招呼。
当下五人又彼此再次致谢道别,才依依转身进闸。
……
陈国庆去取车时,小强与麦晟睿一高一矮站在路边。
“想好了吗?”小强低头,足尖划着大理石的砖。
“唔。”
“想好就去做。时间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