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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夜里,正睡得沉寂,恍惚有人拍她脸颊。睁眼看,黑暗中麦晟睿背着一只背包衣着整齐坐在床边。
“起来走了。”
她大惊,全身温度骤降,立刻跳起身披好外套。麦晟睿已然收拾好了物品,将手指贴唇示意她莫要做声,她顿时大气不敢出。
过得一会,他轻轻扭开房门,轻手轻脚出去。
他领着她轻轻悄悄爬上楼顶,绕了一个弯来到蓄水池后边,蒲泽借着月光看见房东楼顶和邻家楼顶之间搭了一块一米多长的木板。虽然两栋楼只隔差不多一米,但若要从上跃过仍是有坠落身残的危险,何况在这种暗夜。
蒲泽恐高,顿时腿软。
“别怕,过来。”他先是自己迈了过去,稳好姿势,伸出手示意她。
天上不见月亮,见底下黑兮兮的一片,蒲泽晃着瑟瑟发颤的身,牙根一咬,紧紧闭了眼迈过去,一下子扑进一个结实火热的怀里。
“嘶——”
麦晟睿当下也顾不得被撞上伤口,疼的抽气。一只手将木板撤了下来,牵起她顺着楼梯爬下去。
邻家的楼还未装修完毕,未有人入住。俩人飞快的从顶楼奔下来,刚到底层时,就依稀听得屋外隔壁房东家有咚咚咚咚的敲门声,人声嘈杂。他紧了紧她的手,出了后门,绕着参差的民房一路往火车站奔去。
镇上的火车站很小,夜里只有三两个乘客。
售票处的人正趴在桌子上瞌睡,售票窗外立着一块小黑板,写着只售站票,无座的字样。麦晟睿伸手将一沓站台票拿出来撕了两张,剩余的仍旧放进去,行动之果断,迅速,无声。
正好有车进站,俩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蒲泽手心全是冷汗,惶恐地盯着进站口,只盼火车快些开。
幸好这是小站,不到三分钟的停留火车便缓缓移动。俩人站在车厢连接处,隔着窗户的远远地看见车站冲进来一群黑衣男子,车站的保卫正极力阻拦他们。
火车不过一会儿就开入野外的夜色。麦晟睿收回目光转身朝车厢里走去。蒲泽在后头加紧步伐跟着,一直跟到火车最末尾的车厢。
他一只手挎着包,一只手去推门,门很紧,三两下没推开。蒲泽担心他的伤口开裂,要上前帮忙,他余光瞥见,伸手一挡后退一步,一脚,将门踹开了,径直往里走。
末尾的车厢很短,一个小眼方脸络腮胡子的列车员正弯腰收拾东西,抬身见有人竟敢踹门大摇大摆走进来,上前怒目轰赶。麦晟睿站定,一言不发,待他走近忽的扬起拳头挥了过去,只一下,那人便瞬间软身倒下毫无知觉。
他先将背包丢下铁轨,翻身越过末尾的栏杆向她伸出手。
“跳车。”目光朗朗,好似在阐述一件再安全简易不过的事。
那晚的夜色并不明亮,幽幽洒洒似雾似霜。麦晟睿寒若冰凌的眸子里,倾泻着一种勇猛的坚定,这种陌生的坚定让蒲泽一直习惯胆怯摇摆的心犹如一艘木船,抛桨搁浅。
触地的一瞬间,依着惯性俩人失去重心跌跌撞撞。蒲泽打着旋扑向轨道,重重砸在麦晟睿腿上,将原本就站立不稳的他毫不犹豫推倒。好在有个人肉垫子,生来就重心不稳的蒲泽如此一跌,除了有些疼痛,幸而无大碍。
路上拾了背包,顺着铁轨一步一步往回挪。
这就是调虎离山之计咯?她暗想。
一直到坐上了长途巴车,麦晟睿满头的汗才出卖了他的境况——右脚崴了。
真是一伤未癒又添一伤,旧伤新伤叠加而来,多简单的行动都变得无穷的麻烦啰嗦。
“渴了。”
……
“纸。”
……
“饿了。”
……
这是几小时前对着列车员狰狞挥拳的麦晟睿吗?拧眉皱脸,一脸的愁云密布,左扭右扭甚不舒坦,小孩子一样的毛躁难耐,一条长腿抬举着,半靠半仰,硬是霸掉了车尾一整排的位子。蒲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他瞬地扭过脸恶狠狠地盯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她捂嘴,顶直脊背,屁股往边上挪了挪,笑得更欢。
“霉神。”
他扬眉勾手,拍拍身边的位子:“啧,识相点就过来。”
她起身换了个前一排靠窗的位子:“有本事走过来打我呀。”
……
近四十个小时,吐了五六次,长途巴车辗转几个站终于到达终点——一座南边的繁华大都市。蒲泽顶着空虚泛酸的胃,挽起窗帘有气无力探头望,车外闪烁的是她从未见过的霓虹。
去了医院打了石膏,找了一家旅店住下,已是午夜。俩人各自仰在床上,身心疲惫,累得一动都不想动。
一觉醒来过了二十个小时,天再次黑了。
蒲泽安顿好麦晟睿,出门买些吃食。这不夜的城灯辉火明,热闹异常。贩售衣裳的,兜售器物的,烹饪美食的应有尽有,好似天光暗夜与他们的日子并无太大关联,没有所谓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等她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回到旅店,就再也找不见钱包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