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叹气。
“蒲蒲,我们男人的思维呢跟女人是很不一样的,绕不了这么多的弯弯。你想他可以直接跟他说,不用攀岩吹海风。啧。中文系,矫情。”
蒲泽将喝剩的青椰子抛过去,杨光顺手接住。
还要取笑她两句,却见她别过脸枕在手臂上,不羞不恼,半阖着眼帘微笑。
乌发垂坠,吸纳了一个月日光的肌肤虽不再白皙,却紧致光洁,闪烁着似有似无的红晕。
杨光霎时被这样前所未见的蒲泽晃了心神。
她向来是一棵墨绿无花的植株,只懂得逆着日光生长。一夜醒来抽了新芽,花苞初绽,远远就闻的浸人心肺的迷香。这样的悄然芬芳惊叹之余太令人无措。
她穿着夜市街上买来的刺绣连衣裙,镶缀着乳/色的珠子,泛滥贝壳一样的光泽。那样温润潮湿的光泽确凿地告知杨光,蒲泽爱上了一个男子,深刻,毋庸置疑。
“他怎么不来找你,居然不担心。”他实在想不明白。别说是从前的蒲泽,一般男人都恨不得用个匣子装起来收在屋子里,更何况当下,怎放心她独自出门,日晒风吹。
“是我没准备好怎么面对他。”
她微仰着头,嘟嘴去吹飘在空气里的一缕植物绒毛。
“不论怎样,他待我总是很好的。虽然……做过一些让我伤心的事。”
“以前是我太自私,总是忽略掉他的好,只纠结于他的复杂。可是,走得越远越想念。好奇怪,我心里,一点也不恼他。但是现在,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
“毕竟,对于那样的人,背叛,是难以原谅的。”
……
“不会的。”
杨光浅浅地笑说,不会的。你看,你不是也轻轻松松就原谅他了吗。
轮回中,心若一动,便已千年,又更何况情至浓时,日日煎熬。很多时候以为自己在恨,其实不过是错觉。若爱到深处,怎么会纠缠这些无谓的错误。
就像此时,不论你心在何处,所系何方,远离d市阴霾的天空、罥笼了千年的烟和雾,争斗和厮杀,在坦荡热烈的阳光里,同你朝夕相对,畅快地呼吸咸涩干爽的海风,这样临近的眼望,我已觉得很幸福。
相爱的人往往不懂得光阴的稀缺,人生如此短暂,爱你尚且不够,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去计较。
蒲泽沉默了一会儿,抬脚轻轻蹭他小腿:“大厨瓜,我饿了。”
杨光挑挑眉,抱着椰子进屋。
他椅子边上那本书,她刚才正巧看到那一页——
“跟他说爱,跟他说一世情怀,跟他说明媚二月天春光,跟他流浪,跟他荡漾,跟他相恋三万场…”
世间有一男子,愿穷我所有,得他一人心,跟他相恋三万场。
……
杨光端着一碗蔬菜面出来,红的番茄青的海椒黄的甜笋白的乳酪。
“用你偷来的菜煮的,邻居居然没放狗咬你。”他担心汤碗太烫,底下垫了一只磁碟。“最近怎么吃的这么多!姑娘哟,保持身材!”
蒲泽笑眯眯地接过来:“有来有往的呀,我拿了些你院子里的芒果木瓜杨桃,装在篮子里,偷偷放在他门外墙根下啦。你邻居家哪有狗呀,连人影都不见。”
她夹起一只番茄放进嘴里,心满意足地笑:“瓜瓜,你煮的面条一股美利坚的味道。”
她小口小口地抿着汤。面条热热的雾气蒸腾起来,把杨光不辨表情的脸隐在视线前方。
杨光柔软地看着她,掏出震动的手机。
还是那个d市号码。
“喂~”他摊开身子惬意地咧嘴。
电话那头一把清朗的男声。
“杨少,让蒲泽接电话。”
杨光陡然变色。
“怎么了?瓜?”
杨光皱着眉,将手机递过去。
“在哪儿?”他问。
“吃面条。”她答非所问。
他默了一默:“你想怎样?”
“过一个人的生活,重新开始。”
“想要金盆洗手?”他低哑的笑:“你凭什么会认为我准许你这样?”
蒲泽愣。继而惨淡地微笑:“不需要谁的允许,这只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