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却说:“晟睿,到陈奶奶的厨房看看饭熟了没。”
晟睿失望的抽出身子,走到外头去了。赵枫顺势把门关上,回身大步走过来,两手一扣将她的脑袋死死摁在心口上。麦嫣奋力挣扎,咬着嘴唇推他,可他的的怀抱像焊死的铁圈,无论她怎么用力,也挣脱不了。她渐渐没了力气,抵着他的心窝,压着嗓子痛哭出声。
晟睿推开门,就看见妈妈被这不要脸的叔叔抱住了,又捶又哭。他操起小板凳就冲了上去。
“流氓!你放开我妈妈!”
他大叫。扬手将小板凳狠狠砸在赵枫腿上,哗啦一声,不要脸的流氓纹丝不动,板凳却散了架。
他急得跳上去抱着他的腿,张嘴就咬。
赵枫红着双眼,腿上吃痛。忙抽出一只手,左手控制着怀里的女人,右手轻轻一抓,就把晟睿从地面拎了起来。平举到眼前。
晟睿悬在半空中,力量悬殊,却也尽力的拳打脚踢,想要尽可能解救母亲。赵枫左偏右偏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他的腿脚,把他往肩膀上一扔,扣着他的双腿,左手揽着女人往外走。
晟睿趴在他肩膀上,双腿被他夹得动不了,只有大声叫喊:“你放开!我要杀了你!救命啊!”
……
回城的路上,阿才开的车。宽宽的后座上,晟睿坐在中间,左右看看这两个大人,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他偷偷伸出小手摸摸妈妈的胳膊,突然一歪,就被人抱在腿上了。
他双手圈着他,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声音沙哑地问:“晟睿,你姓晟吗。”
“不,我姓麦。”
“那你爸爸……你爸爸在哪里工作?”他顿了顿,又问。
晟睿看了一眼闭着眼的妈妈,小声回答:“我没有爸爸。”
话刚说完,脸上突然掉了一滴水下来,热热的,顺着他的小脸一直流到脖子里。
他痒痒的艰难地仰起头,发现抱着他的人,居然哭了。
他小小声安慰他说:“叔叔……这没有什么可难过的。妈妈说,有些小孩子就是没有爸爸的,但是会有别的东西。因为上天是公平的。”
他以为他在为他没有父亲而难过。
阿才从后视镜里偷偷瞄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赵枫抹着泪笑说:“不难过,是高兴。高兴!”
晟睿一听这话,沉了脸,扭着身子要从他腿上下来。
“晟睿,你妈妈说的不对。每一个小孩子都有爸爸。”阿才在前头突然开口:“你看,你妈妈有爸爸,就是你外公,才叔我呢,也有爸爸,这位……啊,他也有爸爸。你当然也有爸爸。你妈妈骗你的,不信你问她。”
晟睿扭脸看妈妈,妈妈却不看他。
“妈妈……”
“晟睿。”抱着的人突然又说话了。
“嗯?”
“你妈妈还说错了。你不姓麦。”他声音沉沉的,轻缓却有力。
晟睿皱眉:“那我姓什么?”
“你姓赵。”
“认识‘赵’字怎么写吗?”
“当然了。赵钱孙李的赵,完璧归赵的赵。我妈妈姓麦,我为什么姓赵?”他仰着脸不解地问。
“小孩子都是跟爸爸姓的。”他摸着他脸上与他一样的眉眼:“因为爸爸的爸爸姓赵,爸爸我也姓赵。”
……
晟睿长了快八岁,天上掉下来个爸爸。
这个爸爸又帅又厉害,无所不知无所不会。不仅仅带他去吃超级好吃的东西,还买了一大包的零食,和两大包的玩具。
一下车,他箭一样的冲到隔壁家去敲门:“晟叔叔!!晟叔叔!!我有爸爸了!”
云汉有些吃力的抱他起来,淡淡地对着眼前的男子点了点头:“赵先生。”
“咦?晟叔叔,你怎么知道我爸爸姓赵。”晟睿抱着一辆玩具车甚是奇怪的睁着眼睛。
赵枫略扫了云汉一眼,并不回应,只是爱溺地看着他的儿子,上前一步朝他伸出双手,他笑着扑进他怀里。
麦嫣愣愣地看着这父子俩嬉闹着走进屋里,恍若在梦中。
“终于还是来了。”云汉低声说。
麦嫣蹙眉望向他:“你怎么没有一点惊讶。”
……
九年前,她送他去车站,一赌气上了火车。
他去学校报到,她却固执的要到山里写生,顺便看日出。他不放心她,就陪着一起去。
没想遇上地震。
地震将几座山震塌了,堵死了路。他俩大难不死,在隐蔽的小山落里住了下来。山里小小的村落,长年与世隔绝。本想等待外头修好了路回去,却不想一等就是一年多。
这一年里,他陪着她,看着她腹部渐渐的隆起,看她在野地作画,抚着肚子径自微笑。他不敢问她,只默默将他所会的所有曲子奏给这肚子里的娃娃听。
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她咬破了嘴唇产下了一个男婴。
未婚生子。他不敢大意。她却一副无谓的姿态。
乡里最有威望的瞎子先生颤抖着摸了一遭孩子的身骨,仰天长叹,捻着胡子起了个名字,晟睿。
说这孩子孕于灾祸,却有王者之威,日后必是明智通达、光明炽盛。
而后出了那深山,才知外面比预想中还要天翻地覆。
县城夷为平地,学校也不复存在。
他们在热心人的帮助下回了d市,却只待了一夜。第二日清晨,他躺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起身见她目光无焦,脸色煞白。他扶着她追问,她摆头不答,执意要离开,谁也劝不住。
她问他,是否留下。
他说,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去哪里,我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