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一蹙,只觉眼里一阵红──莫不是他流的不是泪,而是血?!
仇小街尚未发动。
他只凝神聚势、蓄力待发。
孙青霞知道仇小街已人指剑合而为一,不发则已,一发则全力施为。
──可是,不发之指,未刺之剑,竟已能逾越五丈伤己之左目?!
──剑指合一,莫不是“搜神指剑”?!
一时之间,孙青霞已不及去抹去眼里的血(还是泪?),他只能马上应战:
尽管他先后除去二敌,但却让仇小街占了高位。
这代价绝对划不来。
──谁给仇小街占了高点,就等于把命都往他手里送了。
连孙青霞也没把握再承受他这“搜神一击”。
却在这时,忽听龙舌兰悠悠忽忽且笑忒嘻嘻但字正腔圆叫了一声:
“正──一──衰──仔──”
然后还有下文,接下去的话倒说得快利:
“你还不给我滚下来!”
仇小街乍听,脸色惨变,顿时气失、势失、力散、功散,一时气势全毁,不成章法,破绽百出,神虚力竭,竟摇摇欲坠,几欲马上就真的滚落下岩石来!
那无懈可袭、锐莫能御的一击,竟因龙舌兰的那一声笑喊,竟完全动摇了、破灭了、乃至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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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
──何解?
原来龙舌兰身法虽快,但陈路路那九支箭更快。
快是快,可惜却不准。
因为他发箭之际,一物迎脸掷到。
那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物,只不过是一支箭。
是他刚才射出多支箭矢的其中一支。
那一箭扔来,毫无力道,也没准头,对擅于发放暗器的陈路路而言,自是轻易接过。
也可轻易躲过。
这一分心神的刹间,就是他向龙舌兰射箭的同时。
这使得他射出去的箭,让龙舌兰轻易避了个空。
所以他气得向以箭掷他的人大吼了一声:“你找死!”
──以箭扔他的人当然就是村姑小颜:
这时候,孙青霞、龙舌兰、小颜三人的命运已给无形的绳丝连在一起,三人不但敌忾同仇,也只有同一阵线,才能求活图存。
避过了箭的龙舌兰,已飘身转到孙青霞与仇小街一高一低的对峙距离间。
她看到了仇小街居高临下、蓄势待发、神定气足、一击必杀的斗姿战势。
她便毫不犹豫的喊出了刚才那一叠声,而且也把本来占尽上风、意气风发的“一笑神捕”仇小街喊得个摇摇欲坠。
只见仇小街脸色惨白,捂心嘶声道:“小……龙……女……你……你……真要我的命哪……你还不住口──?!”
龙舌兰一挺胸、一昂首,像只骄傲的(可惜脸上还有一道血口子)水绿凤凰:“你先收手,我就不把你三魂喊去七魄!”
仇小街气煞,在枝头上竭力平衡自己,戟指骂道:“小龙女……你可真帮着外人来了……回去看我不在你爹面前告你一状,你还──”
话未说完,龙舌兰双手张合于颊边,开口大喊:
“仇──小──街──反──骨──仔──还不滚下来!”
她喊第四个字,仇小街已脸色惨变,喊第五个字,他已近失去平衡,到了第六个字,他已连树带枝、连人带桠的一起叽哩咵啦、劈哩啪嘞的一路扎手扎脚的掉/堕/滚/滑/坠落下来。
“蓬”地一声,一个名动天下的“一笑神捕”竟此手舞足蹈地直跌落树下,吚吚哎哎的,真的摔个老半天爬不起来。
风流…第六回不可岂止一世
局面急转遽下,连孙青霞也始料不及。
看到仇小街摔落下来的傻相,连身在险难中的小颜也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没料她这一笑,却使陈路路动了杀机。
陈路路向龙舌兰射冷箭,眼看就要得手,可是却遭小颜掷箭扰乱,一击而空,以致让龙舌兰不知用了什么鬼法子邪法儿把仇小街吓得跌落树下。
──一下子,这一次伏袭的先机已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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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恼上人死了。
菩萨和尚已殁。
耶耶渣已半疯似癫。
仇小街居然还跌了个半死。
陈路路把一口怨气,全要发泄在小颜身上。
于是,他对着小颜开弓:
射箭!
这时际,正好是仇小街在树上聚运“点指江山”的“搜神一指”揉合剑法之必杀一击,孙青霞正要凝神接战,不料龙舌兰忽发奇语,使仇小街杀势荡尽,摔个七荤八素。
如果陈路路把握时机射出这一箭,小颜就死定了。
可是陈路路仍怔了一怔。
缓了一缓。
原因无他:
因为在阳光中的小颜,实在是美极了。
一种纤毫毕现的美:
──连她脸靥上、唇上和颈上铺着一层细细的、绒绒的、柔柔的幼毛,由于它覆盖得那么轻、那么淡,反而让人生起一种柔和、疼惜的感觉:就像彩蝶小住于花瓣上、流水滑过青苔的岩面,更映衬得她那一张清水似的美脸,吹弹得破。
这使得原本杀气腾腾的陈路路,也一时下不了手,发不了箭。
这稍一迟疑耽搁,孙青霞已然回头。
他的“女子神刀”遥指陈路路。
他盯住陈路路,一个字一个字、一个字是一个字的道:
“你敢伤害她,我就杀了你。”
陈路路只觉瞳孔收缩,头皮发炸,全身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也不知怎地,身经百战,且跟随叫天王东征西伐的他,只觉对方所说的话,是当真的,是不可置疑的,是说到做到的。
他惶然了起来。
对方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很女子的刀。
但那刀一旦到了孙青霞手上,就变得很男人了起来。
那刀绽着厉芒。
──其光之厉,恰好与阳光照在小颜脸色之柔,形成强烈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