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眼中含着些细碎而明亮的笑意,九万里银河都不及他眼中那一丝微光闪烁。他淡淡地看向龙十七,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渐渐在眼中弥漫开来,嘴角弯了弯,也不知在跟谁说话,“她若是不闯祸,便不是她了。”
龙十七晃了晃神,似在幻境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九夜那样的语气,轻而温柔的语气,她分明只在梦中听过。
怪不得她九叔叔常说,当一个人渴望一件事情久了,就算有一天它在你面前发生,你还是会怀疑它是不是真的。
只是九夜那语气若论起来,尚称不上绝对温柔,更遑论宠溺与爱意。但是对龙十七而言,却是她隐去真身,强忍下凤凰习性,在这阴暗污浊的魔界呆下去的唯一安慰与动力。“白汲,娆姬将你送到本君这里可不是要你在这里像个人间妇人一般说人长短的。”
九夜的此时的声音像极了血海之水,冰冷彻骨,带着些许暗藏的杀意。
白汲顿时后背一僵,将头压得低低的,不敢直视九夜的眼睛。
“白汲知罪。”
“行了,出去吧,若有下一次,本君倒是不介意给血海中那些老东西喂点食。”九夜漫不经心地道。
“谢君上,小的再也不敢了。”
白汲若获大赦,利索地叩了叩头,便逃一般地出了九夜的书房。
孤单地跪在原地的竹琮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终于后知后觉地认起错来,“君上,竹琮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虽说竹琮最近看她尤其不顺眼,但是此刻龙十七倒是真心实意地替竹琮担忧起来,生怕九夜一时冲动真的将竹琮送去血海喂梼杌。
但她显然想多了。
九夜好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竹琮,佯装生气道:“那你说说,自己哪里错了?”
竹琮想了想,试探性地道:“我不该,不该和白汲打起来。”
龙十七以为,竹琮这个回答没有任何问题。认错态度诚恳,感情真挚。
但九夜听罢,却摇着头轻叹一声,有些失望地道:“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何处啊。”
龙十七和竹琮皆是一愣。
“你错就错在,丢了本君的人。白汲那个身手,你没能赢了他倒还有情可原,就是你口中处处无用的花妖,你竟也不赢。你自己说,你不是丢人是什么?况且这些时日你的功夫都是本君亲自教导的,你对得起本君一番苦心么?”
龙十七听完一愣,九夜竟亲自教导竹琮么?
竹琮亦是一愣,万万没想到他们家魔君竟然是这么个心态,登时就感动地热泪盈眶,从此更加崇拜他们家魔君了。
“竹琮知错,竹琮回去定更加刻苦练习,绝不再给君上丢人。”
九夜甚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行了,你也回去吧。”
竹琮千恩万谢地退出去后,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书房里还是只有她与他。
龙十七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研着墨,她早就知道九夜与竹琮是自小的情谊,当年九夜还未去西天之时,便是竹琮陪在他身旁,所以她从不曾妄想什么。
可是这两个月以来,她明明感觉到自己在九夜心中的分量与从前已经万般不同,可竟然还是不及他对竹琮万一。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计较什么,可是当她听到九夜竟亲自教导竹琮的时候,心中还是忍不住地嫉妒了一下。
九夜从来不曾因为她闯祸而责骂她,那些逾距的事情她也做了不少,九夜都从未说过什么。于是她就理所当然的以为九夜待自己是与旁人不同的。只是到头来,她发现在九夜心中,自己或许不过是一个还算新鲜还算有趣的小妖而已,而且厌了便能随时丢掉的那种。
她越想就越失落,越想越委屈,一不小心,便将墨汁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