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的身份一戳穿,唐家算是丢脸丢到了外太空了,蔚雪芬早就知道无忧回来了,可是这脸皮再厚的和城墙一样她也不能登门来拜访,今天来,也是纪云打电话邀请的她。
关于无忧身份作假这件事,纪云没说,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贵优雅又热情,请她喝茶做spa,蔚雪芬一直摸不透纪云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纪云一如既往的喜欢无忧,这点让她欣慰,觉得蓝家还愿意来往,还愿意要无忧,老唐这事情就还有希望。
和纪云躺在美容床上,美容师正在给两人做脚底按摩。
蔚雪芬眼角一直看着纪云方向,总觉得纪云今天请她来不可能完全不提无忧的事情,她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可是纪云却闭目养神,专心享受着。
如此十来分钟,蔚雪芬终于忍不住了。
“蓝夫人,无忧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书籍夫人,无忧不是你的孩子吧?”
蔚雪芬胸膛里庞然一股恐慌,生怕蓝家连着都知道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枉她做了多年的计生办主任,和无数人打过交道,如今在一个豪门家庭妇女的面前,却显然如此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是,我公公捡来的。”
她尽量放松语气,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生怕纪云的下一句是你还敢骗我。
还好,没有,纪云只是道:“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很喜欢她。”
蔚雪芬不知道如何接话。
纪云睁开了眼,也侧过头来,那眼神很淡很静,可是蔚雪芬却被看目光闪烁,十分不自然。
“书籍夫人,我让她去念书了,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
“我今天请你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商量个事。”
“您说,您说。”
蔚雪芬不知觉间,变得十分卑微。
纪云一笑:“就是想让你回去和唐副书籍说说,把孩子爷爷接进城,父子没有隔夜的仇,而且无忧也很想爷爷。”
副,她带了这个字,蔚雪芬心里咯噔了一下,以前纪云从来都不会在他家老唐的称呼里加个“副”字,听得出来,老唐这升迁的事情,恐怕真的要给蓝家牵着鼻子走了。
“我也这么说的,我公公身体也不好,接进城可以治治病,享享福,老唐也是这个意思,就是这几年不是忙吗。”
她慌乱的伪装着孝顺。
纪云微微一笑:“那就等爷爷进城了,我给无忧一个惊喜,你觉得怎么样?”
“行啊,很好的。”
这个女人,蔚雪芬其实你不是她的对手,她言语间总是那么轻描淡写,笑意温和却咄咄逼人,连给她和老唐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没有责备,没有气恼,没有羞辱,四两拨千斤的就让她答应了接老头进城,天晓得他以后多讨厌无忧爷爷。
十多年前,那时候无忧还没生,她已经连着生了两个女儿了,老大养在身边,老二给了她哥哥,对外面瞒说老二出生就夭折了,对老唐的爹说的是实话,本来还希望老头谅解,结果那个老头蛮不讲理的进城要问叶家讨回自己的孙女,闹的她爸爸心脏病也发作了,差点送了命,也差点丢了他父母和她们夫妻的饭碗,最后她说自己肚子里怀着一个,如果老头非要这么闹,她带着肚子里唐家的种跳河去,这事才算平息。
所以第三个女娃一出来,他们也不敢送人了,怕老头又闹,直接丢给了老头,不过因为叶晨晨送养这件事闹过那么一通,她是恨死了老唐的爹,老唐那会儿还很听她的话,主要是要靠着她娘家里,所以渐渐的就和乡下那个爹断了关系,不再来往。
可是因为叶晨晨送养那一场闹,她爸在医院躺了大半年,去年去世的时候,也是心脏的问题,年纪也才70不到,蔚雪芬把这都归咎在唐家那个死老头身上,她是巴不得此生都别见到那老头,但现在,她没得选择了。
老唐的前途和她心里的一口怨气,注定共存。
为了老唐的前途,她死活要憋着这口怨气。
一个spa,做的却是全身气脉郁结,普天之下恐怕也之后她了。
及至离开,纪云都没再叫无忧出来和她见面,蔚雪芬现在有点儿怕纪云,这个女人看上去只是个井底之蛙的豪门阔太,实际上真心是个腹黑帝,不动声色之间就能把人牵着鼻子走,也给人一个大大的警告。
她没让无忧出来,显然的是在警告蔚雪芬,这孩子你以后少见她。
*
蔚雪芬是压着一肚子气从蓝家出来的,出了蓝家的地盘她再也压抑不住这股怒火,用力尖叫着和个疯婆子一样砸着方向盘,拐角处,差点撞上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女人。
她心有余悸,面色苍白,打开车门更是吓的一颤,那女人车后面还居然还带着个宝宝。
自行车横倒在路上,宝宝的脸擦了地面,哇哇的大哭着。
“你怎么开车的,你没眼睛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钱,给钱。”
“我稀罕你那个臭钱,我孩子要是有个三场两顿,我要你的命。”
女人扶起自行车,还好她只是车子侧倒了而已,孩子轻微擦了脸,没什么大碍。
蔚雪芬自知有错,这事情不能闹大,这年头扶不扶事情都能一次次上电视,她如果和这个女人在闹市的街头吵起来,肯定招人拍视频,她是有身份的人,放到网上她自己要受纪律处分不说,也给老唐一个黑记录。
她好言好语,不停鞠躬道歉,态度诚恳卑微,那个女人总算消气,她又掏出钱包,拿出了所有现金,大约有4000多,都给了那女人,其实孩子那脸上伤还有这破自行车,值个500都嫌多,但是用钱能够息事宁人,那多少钱都不算多。
那女人拿了钱,嘟嘟囔囔着走了,蔚雪芬回到车里,后面的车子已经堵成了长龙,拼命按喇叭,她忽然的委屈,想到她死去的爸爸,想到那些年生孩子打地下游击的日子,想到纪云高强压迫的姿态,想到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抱着方向盘,嚎啕大哭起来。
*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妈妈,疼。”
市医院,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哭着喊痛的儿子,宣妮这一颗心都碎了。
几天前,那次体检报告显示洋洋的白血细胞超标,可能是因为感染,但是也可能是白血病。
最后在医生的建议下,她带着洋洋做了进一步的骨髓穿刺检查,确证后的报告,对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白血病。
开年后这三五次发烧流鼻血闹肚子,都是因为白血病的缘故。
她当场差点没晕过去,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颤抖着给唐方礼打的电话,她只觉得世界都要塌了。
唐方礼也不敢相信洋洋的病,给洋洋安排了最好的医院,再进行了一次骨髓穿刺检查,骨髓穿刺手术醒来后的洋洋,十分虚弱的躺在病床上,麻药已经醒来,伤口的疼痛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无法忍受。
他只能一遍遍的重复着同一句话:“妈妈,疼。”
宣妮只恨不能代替他疼,她心疼,又惶恐,她怕检查的结果宣告“原判”。
“唐洋洋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