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说,她的生活早已定格,任何人也无法改变一点。
最后她就便面无表情,或神情惨淡,有时会转过头,不忍让别人目睹自己的失望。
的确,她自早就习惯了。
既然习惯了,又何苦去自怨自艾呢。
6、小时候。。。。。。
6、
小时候,她父亲弹琴的时候,若浮是永远心生陶醉的——她会看她的父亲,满怀敬畏的看。
她看着他,神情专注,目不斜视。
他纤细手指落在琴键上,琴声遂从他的指尖传来,并携带着庞大的温柔,波澜壮阔,令她的心情起伏动荡。
这种起伏使她的心跳,紧随黑白键的起伏,开始加快,活跃,时断时续。
趋向紧张。
而在这无法形容的琴声里,她似要看到了自己灵魂的波动。
她看见它随着这声音轻舞,无法摆脱,无法更远,无法捉摸,并小心奕奕的抵制着那一丝若有若无、极其危险的气息。
她还是难以抗拒。
这种冒险的,异常的活力,使它们相互绞缠、扭曲、形成死结,它们的存在已教使她对它们甚于对童年时代任何事物的好奇。
然而如今,她的老父亲,他指下曾经魔幻般的旋律,已不会再有了。
这使她时时想起一些往日的旋律,那些旋律依旧是充满引力的。
甚至在这段时间,她独自坐在这坟墓似的孤城里,四周是高危的围墙,围墙顶上长满铁网,天空是同样的阴暗与惨淡,她已无任何能力做她想做的事情了——这旋律依旧同回忆一起来临着她。
她想起父亲残损的面容,他若不经风的身体,开始挂记他。
忽然的,在她心底,这段旋律就飘忽不定,使她的伤心更加沉重。
他曾对她说,有时他的身体会同那些纠缠记忆的曲子感应,有时那些过往的丧失会再次找上他,然而有时这些苦痛又显得那样虚无。
她的父亲,也许他说得对。
每当这个时刻,她伤心痛苦的时刻,她同她的父亲是一样的不知所措。
她发觉心底有一股难忍的波流,太过激烈的涌动,几欲使她崩溃。
她不了解父亲,从小就不了解他,现在,她依旧不会了解他。
她想知道,他对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不是也同她有着同样的感受,身处囚笼,并无可奈何?
这种感觉,在这一刻,在这暗涌不息的声音里,她想,她必定是被迷惑了。
此前她从未有过这样的迷惑。此后,这迷惑又无时不刻不在侵袭着她,令她不能忘却,即便是最亲近人的死,也不能暂时把它摆脱掉。
爱情是短暂的,她知道,但爱情不比这种感觉更美,短暂不比这个长久更美。电子站
7、若浮慢慢的。。。。。。
7、
若浮慢慢的回忆。
她的十四岁,十五岁,这留在远房亲戚家的一段时间。
那是她最后的童年时光。
她亲戚家的房子很糟糕,从远处看来,像是已破败了很多年。
在哪个屋子里睡,她也记不清了。
总之那里夏天里还算凉快,冬天却显得奇冷无比。
在那里,她同她姐姐有一个年轻的女教师,这个女教师脾气很好。
她教她们念课文,读诗歌,看图对话,做计算。
这个少女,在她美好的季节里,永远是用功的。
她的功课,总要做得最好。
那美丽的女教师也会用一种特有的温柔腔调表扬她,常使两个人都忍不住发笑。
每当这个时候,她便涨红了脸,害羞极了。
她不知名的喜欢这个少女,她常对她说,你真是一个乖孩子,但似乎又总要重复一遍,乖孩子。
她大概并不知她乖在哪里,只是不由自主就从口里冒出来,情不自禁。随后她便会对自己的话感到哑然,却无从知道是何原因。
但她喜欢她,毫不隐瞒,她喜欢她要比喜欢她姐姐多得多。
是的,所有人都会喜欢她。
这个少女带上一双无邪的眼睛,宛若芙蓉。同她的背影,衣着配在一起,无处不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吸引。
年轻的女教师喜欢抚弄她的头发,她的长发自然卷曲,盘娑在胸前。
她说,这真滑,她最喜欢这种感觉。
她看着她,表情陶醉,令她不知所云。
后来这个少女长大了,她也开始知道,女人总是喜欢这种感觉——滑手,柔顺,但不粘手。
这同她的中年时期,对任何事物的认知是一样的,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她死。
此后,这个少女的手抚在任何光滑的物体上,便感到阵阵的温暖袭入身体,她一定会想起那美丽的女教师,她那陶醉的表情令她不由自主的深深呼吸。
若浮对这个教师,也感到不可名状的亲切,她对她说,她喜欢她。
那教师依旧会说:你真是一个乖孩子,特别乖特别乖的孩子。
然后就是沉默。
她们不会再多说话,所有的交流仅此而已。
她不会回答,没有对白。
那个美丽的女教师,从她眼里放射出来的波流,流进她那无邪的心里,为她筑起一道柔软无比的城墙。
多年以后,这道墙开始出现裂纹,她猛然发现这么久之后她已习惯了它的保护。
她开始难过,发自心底的痛楚。
自然而然,痛楚之后便是忘却。
深刻着去忘却的记忆。
对此她却不会流泪,这是她的一贯做法。
伤心时不要流泪,否则结果就会更为不堪设想。
8、这个年轻的教师。。。。。。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