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过脸,不看他。
护士一边给我换药,一边嘟囔。
“这么吵,多影响病人休息啊,幸亏临床那病人昨个刚出院,否则被你们这么一折腾,血压非上去不可!”
“你们留下一两个陪床的,其他人该干吗干吗去,他这情况我见多了,没事,就是身子虚,躺几天,输点液就好了。”
“不会落啥后遗症吧?”蝈蝈吱吱一声。
“后遗症?”护士一脸疑惑。
蝈蝈想说又不好意思,嘿嘿笑。
“没事,没事,随便问问。”蝈蝈忙解释。
我猜测蝈蝈想问的后遗症专指性功能这方面。
面对墙壁,我不禁暗自感叹,还是蝈蝈够哥们儿,想得周到啊,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
蝈蝈跟小q留下来,其他人都暂时回去了。走的时候,老k仍在生气。玫瑰不想走,被小媳妇硬拉着走了。临出门时,玫瑰望了我一眼。她那回望的眼神,饱含深情,我被她的深情所淹没,垂死挣扎,拼命乱抓,无奈,湖水纯净,一根稻草都没有,我在吐了几个水泡后,一沉到底,成为了小鱼、小虾们的一顿美餐。
小q说我至少得在医院待三天,小q说这话的时候,语调轻松,就像他平日叫我跟蝈蝈一块出去打台球时那种语气。
“棍,”蝈蝈关上门,过来问我,“想尿尿呗,想尿尿就说,别憋着。”
我想说他娘的,你想得可真周到啊。可我张张嘴,发不出声。
小q学着老k的样子,拍拍我的脸。
“不能说话就别说,摇头点头就行了,对了,能摇头点头吗?”
我点点头。
“那就好,”小q如释重负,“我还想,要是你连这都不行,那咱就只能眉目传情了!”
“你到底想尿不想尿?”蝈蝈又问。
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因为我又想尿又不想尿,想尿是因为我确实有点想尿的欲望,不想尿是因为那点尿并不多,撑死五十毫升,单纯为这点尿去趟厕所有点可惜,劳师动众,不值得。
蝈蝈盯着我,等我摇头或是点头。
我想,是去尿,还是不去呢?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想了又想。窗外橘红色的天空里,一只麻雀飞过去,又一只麻雀飞过去。
“快点。”蝈蝈有些急。
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可还是决定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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蝈蝈急得抓耳挠腮。为了让蝈蝈知道我想尿又不想尿的尴尬处境,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万全之策。
我把头往外探了探,就像一只王八。
有个傻瓜爱过你第五章4
蝈蝈回去给我收拾了几件衣服,顺带把手机给拿过来。小q跟玫瑰在旁边空床上下五子棋,边下边斗嘴,玫瑰不时朝我这扭扭头。老k跟小媳妇下午来转了圈,见我不想答理他,没待一会儿就蹿了。
我不答理老k,是因为玫瑰。小q告诉我说,安排玫瑰单独照顾我,完全是老k的阴谋。我朝小q翻翻白眼,小q知道我的意思。赶忙解释道,他当时跟蝈蝈本来是想阻拦来着,怕玫瑰占我便宜,吃我豆腐,可老k忒飞扬跋扈了,他俩不敢惹。
“你也知道,老k不是一般的操蛋!”
最后,小q一脸无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我翻看着手机,有她的一个未接来电,和两条短信。
“把我忘了吧,”其中一条里她这样说,“我是你生命中的魔鬼,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幸福。好好写作,希望很快会在书店里买到你的书。”
“斗地主吧,别玩这了,多没意思啊!”蝈蝈扯着嗓子,吱吱叫。
我转过身,蒙上头。我的眼泪哗哗啦啦流淌下来。我忍着不发出声来,可身体却在颤抖。我裹在被子下边瑟瑟颤抖,像只担心大灰狼要闯进来的小肥猪。小木屋外,大灰狼“嗷嗷”嚎叫,我极端草鸡,吓得要死。
窗外橘红色的天空里,一只麻雀飞过去,又一只麻雀飞过去。午后明丽的阳光下,一群带黑色花斑的白蝴蝶在起舞。
我一遍一遍想她,一遍一遍想她,一遍一遍想她,她的微笑挂在路边的小杨树上,飘飘荡荡。我一边想,一边流泪,我的眼泪被我肆意挥霍,是不值钱的液体。
蝈蝈他仨吵吵闹闹,玩起斗地主。玫瑰发现我哆嗦,让蝈蝈去看看。蝈蝈忙着看牌,不想去。
“自个儿去,自个儿去,多好的表现机会啊!”蝈蝈趁火打劫。
玫瑰恶狠狠瞪蝈蝈一眼,脸有点红。
小q幸灾乐祸地嘿嘿笑。
“没事吧,你?”玫瑰轻声问我。
她的声音,轻而柔和,灵而幽静,宛若蜻蜓的翅尖划过湖面,又似一缕夕阳从门缝无声穿过,飘逸婉约,细腻甜美。我听在耳里,惊在心头,我倒抽一口凉气,浑身上下立时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擦掉眼泪,忍住颤抖。我伸出胳膊来,摆摆手。
“真的没事吗,”她又问,“要不要削个苹果给你?”
我又摆摆手。
“快点,快点,”蝈蝈催她,“还玩不玩啊!”
“死不了,放心吧,你,”蝈蝈吱吱又叫,“一个死了,我赔你俩行不!”
窗外橘红色的天空里,一只麻雀飞过去,又一只麻雀飞过去。午后明丽的阳光下,一群带黑色花斑的白蝴蝶在起舞。
他仨继续玩。其实,我挺想吃个苹果。玫瑰是个好女孩,可我不愿承受她对我的好,哪怕只是削个苹果。每次与玫瑰的眼光碰撞,我都能从那清澈的眼睛里,读到期待。我是个连麻雀、苍蝇、乌鸦都不如的家伙,一个破罐子破摔的可怜虫,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什么也给不了她。命中注定,我只能头顶沉甸甸的绿帽子,与忧伤相伴,与龌龊为伍,再也无力面对窗外那灿烂的春日阳光。
我蒙着头,在黑咕隆咚的被窝里胡思乱想,想着想着,想着想着,突然,一泡尿悄然而至。其来势汹汹,我不敢硬憋。我掀开被子,使劲往起坐。玫瑰看见,赶忙过来。
“你这是?”玫瑰扶起我。
她轻轻喘息,头发甩在我脸上,又疼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