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爷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喝,络腮胡子贼黑贼黑的。
我恨得是咬牙切齿,内心喊了一千次说爸爸你别给他舀,但是没说出来。
我五岁前记得许多东西:父亲将我放在河堤上他和人在河中安箭笆拦鱼,父亲和母亲一人一口恩爱地共享着一支烟,父亲去打地上那根把起来煮早饭的母亲吓得哇叫的蛇,结果却是根草绳子等等。所以我特别恨我知道的蒋大爷:他老婆早死了,他有一个瓜儿子,他家里脏得很,他家里从来都是不洗上顿的脏锅直接煮这顿的饭,裤子有洞勾子都露了半边在外等等。父亲却对这么个脏老头客气,我家夜夜的糖稀饭都跑不脱他,仿佛他专在外等似的。蒋大爷把我家的糖稀饭吃多了以后,我就开始怨父亲。
我在父亲那么大的岁数以后,才开始了解了父亲。
我在父亲那么大岁数的时候,也很乐意交朋友。在一起大吹牛皮以后,就和大家去喝酒吃饭。
我包中没钱的时候,我背上好像总在流汗,很局促,很想找个理由一跑了之。就是坐下吃,也吃得怪怪的不自在。
要是我包中有钱的时候,我就吃得畅快得很。总喜欢最先去给钱,就是别人请客我也喜欢悄悄地去付钱。别人掏着钱包说我请客怎么你给钱呢,我把他的钱一边往他包中回按一边笑着说,一样的一样的。
尽管事后有时也很后悔自己太耿直,但下次仍一样。
好处是,我这一生只有朋友,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仇敌。我在一个镇上工作过三年,去年到那里去办点公事,我只是从街上走过,没找过任何熟人,中午却有三个人打了十几个电话,说是听说街上有我的影子,请我去喝酒。我走进去时是一个好人,趟过三张桌子后,出来已是个在地上翻着跟斗贴着红纸的酒坛坛。
原刊《杭州日报》2003、5、27
一肚子坏水
我得承认,我与小柳相遇时,我对她是绝对有一肚子坏水的。
帅士象幽默作品集(15)
与她的认识也非常偶然。那天我在聊天室挂着名字,她突然就找上了我。我在聊天室扮的是一副博学、冷傲的角色,拒绝普通女人,自称是二千里之外某企业副总的她却一头栽了进来。半个小时后,她就说非我不嫁了。
我说不可能,因为我已经结了婚。她说,她不在乎,她也没离婚,她可以等。
以后她的热情,几乎可以淹死我。
很快,我就弄清了原来她处于一种非常苦的苦情之中。她的老公两年前与一个女商人网恋上了,马上同居了。现在,那女人移居到了国外,开着公司的老公却为她守身。他们分居已经两年多了。他几乎天天往国外打电话问候他的情人,其语言要多肉麻有多肉麻。她之所以一直不同意离婚苦拖着他,是她不想伤害才几岁的儿子。
我心中非常高兴,马上产生了一肚子的坏水。
这真是个难得遇见的对我痴情的好女人呵。我应该劝他马上离婚,反正她经历的是死亡婚姻嘛;为了对她的老公进行惩罚,她应该不要孩子;她应该分得他的一半财产,作为对她不忠的赔偿;天下的任何男人都不会给她幸福,只有她哥我才能给她最大的幸福,因此她应该一个人来到我的城市,租一套房先住下,我们先轰轰烈烈地相爱,然后我再考虑如何离婚……
但是我在聊天室对她坚定地说出了我对她的两个要求:
她可以离婚,但是必须要孩子。因为孩子可以没有父亲,但是必须要有母亲。没有母亲的孩子,人生多是失败的。而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也就是拥有孩子的幸福。你现在不要孩子只是负气,可是你马上就会发现,失去了孩子,有断臂之痛。其次,你再爱我,你得不到我的。因为我的妻子是个美丽的弱者,我不能抛弃她,她若是强者那倒好说,因此我一生都要对她和我们的孩子负责。你应该忘记了我,离婚后找一个真正爱你的和你也爱的人结婚,这样,你的一生才有正常的幸福!
她哭得不得了。
几个月后,她再次约我上网。上网后,她就告诉我,她听了我的,离了婚,也冷却了对我的如火思恋;然后,在一次###上,她认识了一位亡妻带子的丑陋教授,虽然有点像一朵鲜花立在了牛粪上,可是他们很相爱,马上要结婚了。但是她还是说,我如果要她,她可以马上放弃一切地奔我而来!
我心中好生失望,这个美丽、有钱的女高级知识分子,我终于没捡着她的一点便宜,眼睁睁地看着她彻底地离我而去!
我却在聊天室对她说,哥真的好为你高兴呵!你开心我开心,你幸福我幸福!这样,这几个月来,你哥为苦命的妹妹你压在心中的这块万斤大石,终于可以放下了。
原刊《香港商报》2004、10、3日
更喜红鼻子
美丽的梅在追求我。我们都是有家的人。当然她不管她男人的存在追求我有她的理由,她男人天天活在烟酒牌中,一个月自己的工资不够还到处借债还偷她包中的钱。梅与他吵、打架无数次,也改变不了他。这种婚姻是令人难受的。我是一个有一身好习惯的优秀男人,想占我便宜的女人很多。我想梅不惧我老婆公然追求我,是她自恃比我老婆还要漂亮些。
对于梅的追求,我不能以冷脸对待,或者斩钉截铁次次拂她的好意,说实话我的态度有点暖昧。这给了她更加用力的机会。我知道这是错的,我和她必须结束。我以后如何拒绝她频频的邀请喝咖啡唱歌跳舞直到最后喝进她的咖啡壶中跳进她裙子上的花朵里?我左思右想,瞌睡都睡不着,终于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以后,我爱去滨河路棋友茶馆去下中国象棋。那里经常聚着许多象棋好手,很热闹的。我在网上是二、三级象棋大师,下了八千多盘象棋,非常了得。我每次去,都是和一个红鼻子白发老头下,他是本城的棋怪之一,厉害得很,我用尽全力只能勉强与他下个平手。我们的四周,便聚有二三十个人看,大半都是老头子。
梅约我的时候,我便说我在下象棋,马上就完,在什么地方,你来等我一下。梅找我的时候,我并不马上跟她走,有时要她等一两个小时,或者就狠心让她等三、四个小时,最后她坚持不了离开。我想这是个好办法。
那一天梅终于等到了我。我们去了西山公园看红红的枫叶。梅叹息一声道,是这西山的红叶美、有诗意、很浪漫,还是棋摊上那些红鼻子、烂眼圈、单驼背、麻子脸、秃头……的老头子堆中有诗意、够浪漫?
我说,差不多。我更喜欢后者,因为那关系到我以后的切身利益。
她惊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