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额娘为何要为那个人同玄烨吵?”
宁芳想想,也觉得有些无理取闹,叹了口气:“只是想,每个人都有她的不容易,何况,她真的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见玄烨皱了眉,“当然,至少在宫里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玄烨依着她坐下来,把头靠在宁芳怀里:“好了,别想那些不相干的人,弄的你自个儿不开心。你既说了她种了因收了果,就自有她的道理,有皇阿玛为她伤神就行了,知道没?”
“哦。”
“……你要是想去,看看也行,叫上淑惠妃同你一道。”
“淑惠妃?她——会来吗?”
“你是皇后,还能叫不动她?让小九子去传就是。”
“哦。”
皇贵妃见了皇后前来,像是不敢相信,直盯着宁芳发愣,半天才想着起身下床行礼。
宁芳上前按倒了她,见着她病气的脸便觉得心内一阵不顺,有股子酸水向上冒着。
“躺着吧,也不在乎这个。”
“……皇后……”
“我只是来看看你,没什么的。”
董鄂氏想是也知道自己身子骨不行了或是宫里闷久了也想找个人说话:“娘娘……不怪我吗?”
宁芳瞅着这么个女人,真是梨花带泪的存在,怎么会有人怨了她去?何况,她真是没什么坏人的本事。
宁芳一笑:“有爱才有恨,有目的才有失落……我又有什么可怪你的?”
董鄂氏眨着眼睛,仔细地看着皇后,突然间觉得不可思异,原来——她笑了,很美,完全是女子的婉约与柔美:“是啊,原来……咳咳——,若是早一日明白,臣妾也不会在宫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那也不一定。有时候,即便是心心相映,也不一定能成了朋友……成了朋友,也不一定就能守着到老……”
“……娘娘——不必为我忧心,我自己是知道自己的,左不过就这么着了……我这一辈子,虽也有憾,却也无悔,有皇上爱着,还有什么是不能舍的?……我也不怨,一切都是因果,算是我还了博果尔的情……只盼着下辈子不欠无罪,能与皇上清清白白的开始,也就全了……”
宁芳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是跟着董鄂氏落泪。董鄂虽是信了命理,又何尝不是最勇敢的人?爱了便不顾一切地投进这宅门,忍着所有人的谩骂与怨责,承着爱人已有的深宅闺怨,受着几世的谈资与臆霪……苦与乐,从来都那么分明又这般相依……你要获取,就必须承受……
“我——能帮你什么?”
董鄂氏上前拉了宁芳的手:“我没什么想求的了,女人这辈子能有的,我都有了……唯一——有些挂心的……就是六格格。我若去了,怕是皇上也顾不上她,请娘娘请了太后把六格格送回她额娘那去……小孩子,还是跟着亲额娘的好。”
宁芳开始明白自己为何一直不讨厌这个董鄂氏了:她是个知分寸的女子,又是敢爱的女子,更重要的是,明白得与失间的取舍。虽然前世里那些电视上、世俗里、人情间早已看不惯这种所谓的“善良”女人,可就因为这种温善是稀缺的,才不能引起人心的认同。宁芳宁愿相信,这份可得可失的温善是能够在私下里于每个人心间留有共鸣的……
八月十九日,宠冠今朝的皇贵妃董鄂氏薨,上辍朝五日。
宫里各式传言、真史交相往汇,令宁芳都有些不辩真假。
据皇上口谕,董鄂氏死时“言动不乱,端坐呼佛号,嘘气而死。薨后数日,颜貌安整,俨如平时”。
八月二十一日,皇上谕礼部:“皇贵妃董鄂氏于八月十九日薨逝,奉圣母皇太后谕旨:‘皇贵妃佐理内政有年,淑德彰闻,宫闱式化。倏尔薨逝,予心深为痛悼,宜追封为皇后,以示褒崇。’朕仰承慈谕,特用追封,加之谥号,谥曰‘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其应行典礼,尔部详察,速议具奏。”太后未有异义。
在礼臣们拟议谥号时,“先拟四字,不允。至六字、八字、十字而止,犹以无‘天’‘圣'二字为歉”。
命令上至亲王,下至四品官,公主、命妇齐集哭临,不哀者议处,幸亏皇太后”力解乃已“。
欲将太监、宫女30名悉行赐死,“免得皇妃在其他世界中缺乏服侍者”,后被劝阻。
八月二十七日,董鄂妃的梓宫从皇宫奉移到景山观德殿暂安,抬梓宫的竟都是满洲八旗二、三品大臣。(这在有清一代,不仅皇贵妃丧事中绝无仅有,就是皇帝、皇后丧事中也未见过)
董鄂氏的梓宫移到景山以后,皇上为她举办了大规模的水陆道场,有108名僧人诵经。
清制中平时皇帝批奏章用朱笔,遇有国丧改用蓝笔,过27天后,再用朱笔。而董鄂妃之丧,皇上用蓝笔批奏章,从八月到十二月,竟长达4个月之久。
皇上还亲自动笔,饱含深情地撰写了《孝献皇后行状》,以大量具体实例,展现了董鄂氏的美言、嘉行、贤德,洋洋达四千言,内容十分丰富。
……
紫禁城内吹吹打打,诵经之声直入耳畔。
慈宁宫中皆能听见那耳靡之音。
“格格,这——合适吗?”
“……哎,算了,就让他闹吧。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场,算是合了他的心意去。若是不让他如此,怕不知还要闹成什么样子。福临那孩子你还不知?越是不让他这般他越是这般。哎,哀家就这么个儿子,如今他也确是伤痛了,就由着他宣泄吧。有什么事哀家来背着,也不能不让他痛快了。”
苏茉儿也知那些打着太后的名义下发的恩旨皇上可是一声招呼也没向太后通过。可如今太后一字不提,心心念念的还不是皇上的伤痛?皇上啊,何时才能懂了太后的心去?
“那郭氏——?”
苏茉儿看了看太后,退开了些身:“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