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说。」
「不过是拔擢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为六品知府,一道公文下来,让我赴任即可,为什麽需要进宫面圣,搞到这麽大的阵仗?」她并没有为此感觉骄傲自满,却隐约嗅出不对劲,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成了某些大人物的棋子,不知道此次进宫,会不会惹出事端。显山露水?便是萧瑛不提醒,她也明白棒打出头鸟,如能低调,她绝不会高弹。
慕容郬一笑,宫节果然是有心计、有见识的人物。
「宫大人何妨一猜。」
才说不要她太张扬的,现在又来让她猜,这可不是双重标准吗?
但宫晴并没有计较,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而这个男人不断发散出值得信赖的感觉,所以……违背第六感是不智的。
「进京这一路上,常在酒楼茶馆听见读书人的不平之鸣,言当今皇上重武轻文,不时有强烈言词抨击。若将两事联想,是否读书人的心声已上达天听,皇上为表示对读书人的重视,便特例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将我这名文官由七品升为六品?」
慕容郬看着对方充满英气的眉目,在心底暗赞一声。
宫节说得客气了,不如说读书人的怒气已经累积到最高点,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拨,民怨沸腾,为平民怨,皇帝才会借宫节之事来表彰文人。
「宫大人说对了一半。」
「另一半是什麽?」慕容郬笑而不语。
不语……是因为不想语或不能语?她不习惯强人所难,於是跟着沉默。
可她心知肚明,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为人所利用,成了某个反皇帝集团的藉口,用来打击皇帝在文人心目中的地位,那麽如今皇帝对自己的提拔,无疑是将计就计,让对方所使之力化为无形?
「总之面圣之事,宫大人,多一言不如少一言。」慕容郬最後道。
宫晴无奈蹙眉,她是因为治水荣升,然而若皇帝问及某些地方政事,她也无法假装……她边思索着边咬唇,这是很小女人的动作,但因忧虑太深,让她完全忽略了此事。
看见宫节这号表情,慕容郬的心弦像是被什麽挑动似的,竟是看得眼睛眨也不眨、转不开眼,再妖娆的女人,他都不觉得她们美,但宫节竟让他感觉美丽,让他……情不自禁。
慕容郬苦笑,别开头,他在想什麽啊?宫节不但是个男人,还是个有妻有子的大男人。
慕容郬,你病了吗?轻摇了下头,他正了正心思。
他转头言道:「宫大人,恐怕到时候皇上会问你,从何处学来办案法子,你最好想想到时候该怎麽回答。」
萧瑛曾经问过自己追凶断案之术是谁教的,如今慕容郬这样问,肯定是萧瑛不相信她的说词。
宫晴叹气,这种事……真的很难骗啊,再怎样她都是受过多年现代训练的专业人士。
「多谢慕容公子提点,我先回去了。」
「宫大人慢走。」
宫晴转身往自家宅院走去,心底沉甸甸的,像卡了什麽东西似的。
明知道京城是个是非之地,没想到入京第一天,竟马上印证了这个事实,日後,还会有多少难关在眼前等着?
慕容郬没有离开,他看着宫节的背影,看着他小小的身子竟缓缓地垂下双肩、佝偻起来,自己那番话给了他压力?
慕容郬跟着皱起眉头……
第十九章、帝心
虽是大白天,西宫殿中仍然点着数十枝蜡烛,地上的金砖被擦得闪闪发亮,炉里燃着龙涎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芳香。
四周侍立的宫人和宦官,不管是动的、不动的,皆无人敢发出半点儿声响,连呼吸都是极为轻浅。
整座大殿里只有萧栤粗重的喘息声,气氛骇人。
太监张和悄悄地看一眼跪在地上请脉的太医方磊,看着他镇定的脸色,张和缓缓吐口气,一颗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皇上的风邪痹症又发作了,每回发作,整个宫里的人无不战战兢兢,不知道几时会有人倒楣,幸好太医院新荐来的方磊医术高明,总能暂时将那股子疼痛给压下去,否则谁晓得有多少人要受害。
方磊才进太医院不久,是老太医徐鸣邦所荐,太医院里,这种等级的太医原本无法进到东西宫为皇帝後妃号脉,只因今年大年初一,一大半的人都回家过年了,成王世子突然得了急症,成王府的人几乎是架走了剩下当值的太医,太医院顿时只剩他一人,没想到皇上也发病,疼痛难当,别无选择之下,只好让他到皇上面前诊治。
谁想得到几根银针紮下去、一帖药伺候,皇帝的疼痛不但消停了,还饱饱地睡上六个时辰,醒来精神大振,整个人觉得所有病痛都痊癒,龙心大悦。
那天过後,皇帝升了方磊的位分,让他在御前伺候。
方磊号过脉,退开两步。
「怎样?」萧栤皱紧双眉问。
「禀皇上,如同上回臣所言,皇上这病除非是以粗食取代佳馔,禁酒、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