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到半道,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头劝一下裴焕月。杜其牧抿了抿唇,许久,才终于回头。
可是他不用往回走了,他一转头,裴焕月的怒眸就在眼前,裴焕月刚才一直静静的跟在他后面,当然也看到了那个拍他肩膀的人,她绕过杜其牧身边,往前一步,站在了那人身边。
有行人路过,手电灯照在几人身上。
那个站在暗影中刚拍了杜其牧肩膀的人正是容与,容与单脚而站,靠在一棵树上。本来杜其牧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就把她带到了这里。
手电光下,容与看得很清楚,裴焕月的眼中有一种光,那光有着千万度的高温,似能把自己给融化成一股气体,消失于无形。
裴焕月那么用力的瞪着眼睛,眼珠子快要掉下来。
容与叹气:“杜其牧,你把她送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不知道要不要恨裴焕月,恨她害了小枫,恨她一开始对自己和腾闯做的一切,恨是恨的吧,可是眼前的裴焕月,虽然张牙舞爪得像一头老虎,可是她眼眸深处的可怜与悲哀却又是那么的深浓。
裴焕月脸色一僵,冷笑:“容小姐,好本事,诬陷起别人来,驾轻就熟。”
容与有点烦她:“裴焕月,现在杜其牧也在,不如我们当面对质,我怎么诬陷你了,照片是不是你送给我的?”
裴焕月脸色一变。
容与冷笑:“裴小姐不要忘了,刚才是你信誓旦旦地说照片是我做出来的,故意害你的。”
裴焕月上前,一脚踩在容与肿得如馒头的右脚踝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照片哪里是我弄出来的,最可恶的是,你竟然还说工地的事是我弄的,我怎么弄的?你这个恶妇,都是你挑拨离间,阿牧才会这样对我!你去死,你去死吧!”
裴焕月踩了容与一脚后,用力的往后推容与,容与撞上树干。
杜其牧赶紧扶住容与,对裴焕月吼:“够了啊,你。”
说完扶了容与往前,对裴焕月不理不睬。
裴焕月在后面气得直呜咽,不过没人理会她,眼看两人就要走出小道了。裴焕月蹬蹬蹬快跑上前,对着容与的后背用尽全力一推。
容与腹部撞到长椅上,惊声呼痛。
杜其牧大惊,上前,想扶起容与。
裴焕月扯了他的衣衫,不让他上前:“阿牧,她冤枉我,她不是好人,不理她,好不好?我们回澳洲去吧。不要待在这里了。工地的事,杜伯伯会搞定的,回去好不好,回去吧。”
杜其牧看都不看裴焕月,双手用力的向一边一推,把裴焕月甩到一边。
这时,容与已经自己挣扎着坐在椅子上了,按着腹部,脸皱成了一团。她眼睁睁的看着,杜其牧把裴焕月给甩出去,眼睁睁的看着,裴焕月的身子飞过了道旁的两棵树的中间,再慢慢掉落下来,掉下来的时候,容与听到了水飞溅的声音,再接着,是裴焕月的惊呼声。
惊呼声很响亮,很惨烈。
容与不由看了看杜其牧。
杜其牧也是一惊,快步上前。
昏暗的月光下,水面上晕染着一大团的鲜红。
鲜红在扩散,像风中飘扬的旗帜一样,随池水起伏。
在鲜红的后面,依稀是一根黑黑的铁管。
那是喷水的管子。
杜其牧跳下去救人,再把裴焕月急急忙忙的送到医院,一路上,伤口都在不停往外滴血。
伤情比他们想像的要严重,不止出血那么简单,那伤口极深,已经刺破了肌肉,很可能已经伤到了内脏。清理了伤口,裴焕月当场就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在送到重症监护室的当口,裴焕月一直没有醒来。杜其牧一身湿衣,坐在监护室外面的椅子上发呆。容与也是发愣,事情搞得一团糟,越来越复杂。
监护室门外很安静,安静得容与无比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仿佛只差一点,就会破胸而出。
她数着心跳,等时间过去。十到百,百到千,一千后再两千,再三千……
不知道有多久,久到她自己也忘了数数。监护室的门开了。
杜其牧很快迎了上去,焦急地和医生交流着什么。
容与坐在椅子上,依稀听到了,可能伤到了脊柱,迷走神经啊什么的。她能看到杜其牧的眉皱得厉害,脸绷得紧紧的。
医生进去后,杜其牧开始踱步,点了一支烟,站在窗前。
白色的烟雾在黑暗的夜幕下,如此明晰,袅袅升腾,然后再渐渐消散无形。
容与开始数烟圈,一个,半个,再一个,再半个……
她数杜其牧吐烟的次数,一次,十次……
夜幕真黑,黑得人胆颤心惊。它一片又一片从烟雾中滑过,带着狰狞的笑意。
容与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何时开始朦胧的,意识是何时开始迷糊的。
等睁眼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夜风有点冷,她连着几下哆嗦。抬眼一看,窗前的那个人影如雕像凝就,他的脚下,是一地烟灰。
容与咳了几声,大概有点感冒了。
杜其牧木然的回了头,半晌道:“你去找家旅馆吧,这里太凉了。”
杜其牧的衣衫早已经被风吹干了,他身上只有一件衬衣,容与好几次想开口问他,要不要一起走,估计裴焕月这会儿也醒不过来,可是她张了好几次嘴,硬是没有办法把这话说出口。她也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走。
就在这一刻,刹那间,天幕突然换上了白色,黎明来了。
门开了,一个医生揉着眼睛出来,道:“病人醒了,你们谁换一下衣服跟我进去。”
杜其牧马上上前,准备进去,进去前,回头看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