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晴的心里一酸,走上前,坐在言旭东旁边的椅子上。
他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彼此都没有出声,只剩下眼里无尽的悲伤。
走廊的窗子外,阳光隐没于幕色,出奇的寂静中隐隐有惊呼声。
不知道坐了多久,顾晴靠着墙,打个盹,睡着了。
两个半小时后,急救室的门被打开,躺着的蓝易然被推了出来。
主治医生走出来,已经醒过来的顾晴立刻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言旭东迅速地迎上去,之前可怕的景像还历历在目,惊得直喘大气:“易然现在怎么样了?他怎么会突然流那么鼻血?”
“病情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了,再拖下去,下次发病可能会直接要了他的命。”主治医生板着脸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要是真的担心他,就赶紧准备送去美国,我们会替病人联络好国外的专家,转院的事宜我们来安排,最迟这俩天,你们快点作决定吧。接受冶疗,如果顺利,就会赢得更多的时间活在这世上;如果这几日耽搁了,出现意外,他也许会在你们意料中突然离开。”
主治医生的口吻十分严肃,顾晴听到他的话,脑袋却有短暂的空白。
两人都迷惘了一阵子,顾晴突然回过了神来,低声问道:“他还有多少时间?”
“现在就尽快进行治疗,理想的话,还能有一年的时间。”医生沉吟道,“因为他现在接受治疗的时间已经太晚,癌细胞不停地扩散,脑子里的瘤也不停地在长大,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可不接受治疗,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待医生交代完一切后,言旭东颓然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03
病房里。
房内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吊瓶点滴落下的声音。
言旭东和顾晴各坐在病床的一边,守着床上苍白无力的男人。
蓝易然仿佛睡了好长的一觉,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没有力气,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一旁熟悉的小脸,激动地要坐起来,顾晴惊觉,立刻压住他的手:“不要乱动,你还在输液……”
“晴晴……?”蓝易然刚抬起一点的身子很快躺了下来,黯然无光的眼神在夜里燃点光芒,“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以为你不会再过来了……”
顾晴放好他的手掌:“我是不会再过来了,这是最后一次。”
“是吗……”蓝易然抿了抿苍白的嘴唇。
“对。医生说了,你要前往美国接受治疗,不用再留在这里了。”看着面露错愕表情的蓝易然,顾晴握住了他的手指,“你又不会在这里,我还怎么会过来呢?”。
“要去美国了……不能留在这里接受治疗吗?”蓝易然迟疑地望向言旭东,眼睛里尽是空洞,看不到一点情绪,无力地说:“旭东,你去跟医生说,我这个病根本就不能治的,不要再折腾了……最后这点时间,我想留在这里。”
“胡说什么啊你!”言旭东听完,立刻就火气冲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叫‘根本不能治’,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你以为你这条命是你自己的,你死了没有人会伤心难过吗?那你知不知道我和晴晴俩个人刚才有多担心你!”
蓝易然又望向顾晴:“晴晴会一起去美国吗?”
医生的话同时回响在耳边:“癌细胞不停地扩散,脑子里的瘤也不停地在长大,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可不接受治疗,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顾晴紧紧咬住嘴唇,将视线转向别处。
直到蓝易然又一次问道:“你会一起去吗?”
“……医生说你要多休息。”顾晴替他把被子盖好,“你身体很虚弱,多睡一会儿吧。”
蓝易然眼神却瞬间黯然了下来,目光更加空洞了。
他身体紧绷着,往被子里缩了缩,高大的身躯再不复往日的强壮,浑身上下只剩下明显的骨头,灯光打在他脸上,可以看到眼角落下的泪,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什么尊严什么胜负什么得失真的都不重要了,唯一还存在的就是那点坚持。
“易然……”这是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哭,顾晴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听到她的唤声,蓝易然把埋在枕头里的脸抬了起来,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你还记得我们结婚的日期吗?”
“记得,三月六号,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我做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都是因为不想和你离婚,晴晴,我想要和你一起过结婚二周年。”蓝易然声音微微颤抖着,“晴晴,我的这个愿望……还能实现吗?”他的声音嘶哑着,充满了痛苦和伤感,在橙黄的灯光下,能看到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顾晴怔住。
车祸之后,只要签下协议书,他明明可以坐拥一切……
一切的疑问都有了问题,为什么他不肯离婚,为什么他要做那么多的事情。
“在想什么呢,当然会了。”顾晴急急地答,语音却哽咽起来。
看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红着眼眶说着违心话的顾晴,蓝易然想要配合的回以笑容,这时候时常折磨他的头痛却突然袭来,他抱着脑袋,额角的青筋凸起,脸都扭了起来。
顾晴大惊,立即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想要为他分担一些痛苦,却也帮不到他什么,只能看着他青筋暴涨,被无法想像的痛苦折磨得生不如死,他的手指扣进脑袋里,抓出一道道血痕,她心疼地阻止他,身子倾上前,径直将他揽在怀里。
这一揽,蓝易然的心软到一塌胡涂,只知将脸埋在她怀里,用力地擦来擦去,他的身上,她熟悉的味道已经全部消失,只有呛鼻的化学味道,她用尽全力紧紧地抱着他。
顾晴在房里呆了一个多钟,轻轻推开门走出病房。
她拿起手机,按下了熟悉的十一个号码。
但电话还没拨通,上面温绍廷来电显示的字幕已色一闪一闪。
走廊里的投币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分外刺耳,她赶紧走远几步,迅速按下接听键,“温绍廷,我正想打电话给你,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