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金兆枫进来,大家都堆着满脸的笑与他打着招呼。
“兆枫,我们正说你呢。我来给你介绍介绍。”待金兆枫坐下后,虎黑子给金兆枫介绍着众人之间唯一的一张生面孔。“这是南城的麻哥,从前撂过跤,是我老丈杆子(老丈杆子:北京俚语,意为老丈人或岳父。)徒弟辈儿的。现在给我帮忙儿呢。麻哥年轻的时候儿勇着呢,七四年在动物园那块儿跟一帮院派的子弟碴架,身上挨了十一刀。”
“幸会幸会。”金兆枫笑脸迎着麻哥,因为隔得远,抱拳一礼。
“净听黑子夸你。兄弟这气质真地道,一看就是好样儿的。我叫麻海,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啊,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儿就说话。”麻海扯着略带沙哑的嗓门说,透出一股无知的豪爽。“我比你差远了,从小儿脑子就笨,想学好也没学成。”
“老兄这可太贬低自己了。你知道发明灯泡儿的爱迪生吧,他八岁的时候儿还被老师当成低能儿赶出校门呢。你读过《弟子规》没有?《弟子规》里最后的几句话就是:‘勿自暴,勿自弃,圣与贤,可驯致。’人的智力水平差别并不大,只要努力学习,人人都能大有作为。”
“话太深了,我都听不懂。跟你没法儿比,差得忒远了。”麻海倒有些自知之明。
“先聊着。不用你们点菜,我全都给安排好了,这就上。”庄四儿拿出主人翁的姿态说。
“嘛去了今天?数你来得晚。”虎黑子笑吟吟地看着金兆枫。
“什刹海了。我最近净逛古儿了,闲的。”金兆枫回答。
“买卖的事儿上点儿心。我听思南说,眼下是旅游旺季,挺忙的。你也收收心吧,别净耍思南一人儿了。店是你们俩的,受累的累死,摆忙的忙死,这可不成啊。”虎黑子拿出疼兄爱弟的好心肠对金兆枫说。
“不赖兆枫,是我让他玩儿去的,我一人儿忙得过来。周末比平时还忙呢,最近的周末全是兆枫一人儿盯的,我都没管。”没等金兆枫开口,左思南便抢先替他狡辩上了。实情啊。
“我是太贪玩儿了,以后我多注意。”金兆枫低下头说,心里生出滔天的悔意。
“黑子真牛屄,你这俩弟弟太仁义了。”庄四儿对虎黑子说完,将眼神对准身边的麻海。“好嘛,我要是有俩这样儿弟弟,让我死我都干。”
“兄弟,您先别死,等我们吃完喝完您再死也赶趟儿(赶趟儿:意为来得及。)。”麻海亲近地开着玩笑。
大家都笑了。
第二章满目春光(9)南城糙麻海
到底是庄四儿自己的餐厅,饭菜上来了,真快呀。
“兆枫,你最小。喝什么酒?”庄四儿问金兆枫。
“我喜欢二锅头,五十六的。”金兆枫说。
“就听你的,给我省钱了。”庄四儿从墙边的酒柜里取出一瓶二锅头,拧开盖子。“我先给哥儿几个倒一杯。”他逐一为每人倒满八钱杯后,率先举起酒杯来。“能来的就是朋友,我先敬哥儿几个一杯。”杯与嘴相触,一仰脖,干了。
众人也都随即干下一杯。酒很热,就像朋友之间的情意,喝到肚子里马上就烫开了一条热腾腾的路。于是,连喝带聊开始了。
麻海问金兆枫说:“兄弟,我们哥儿几个都是有家的人了,你干吗还不结婚呀?都这么大的岁数儿了,真扛得住。”酒精让他变得异常热情。
“啊,还没碰见合适的呢。”金兆枫回答。
“看你这么精神,追你的女孩子不少吧?”麻海又问道。
“挺多的,我们是互相追求的。”
麻海把眼睛睁得像驴蛋一样,盯着金兆枫,淫荡地笑着问:“那你干过她们没有?”
“这重要吗?我和女孩子恋爱是因为我爱她,想娶她,是因为我热爱家庭。”金兆枫坦荡荡地笑着。“别那么大的好奇心,喝你的酒吧!”
“我就爱喝酒,一喝酒就什么烦事儿都忘了。人到了我这岁数儿,是他妈最没劲的时候儿了。唉!”麻海发起牢骚。
“你有什么可烦的呀?媳妇儿又年轻又漂亮,还不知足哇?”庄四儿取笑着麻海。
麻海的漂亮媳妇儿是西安人,如今也是一嘴的北京话了,全没了外地人的痕迹。她刚来北京的时候,在麻海的朋友大哑巴开的娱乐城里做收银员,平时就住在娱乐城提供的宿舍里,因为经常见到麻海,彼此也算是半熟脸儿。麻海曾经救过大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