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林马上买了一套房子。
接着又劝蒋茜辞职,一心一意带孩子,做家庭“煮”妇,并当即递给她一张2万美元的存折。
“你哪有这么多钱?”她心生疑窦。
他自信地一笑:“在美国,挣这点钱算什么?”
她没有深究,也没有要存折,更没有辞职。
不知为什么,夫妻远隔重洋,剪不断理还乱的相思是那样撩人,而一旦朝夕相处,蒋茜的感觉就日益变得迟钝,觉得团团圆圆的生活不过尔尔。直到学期结束,当她得知王舍已办好调回大兴安岭的手续时,才恍然大悟自己有着怎样深刻的失落。
一段时间,她常常端起饭碗,不知滋味。瞧她越来越不对劲的样子,有一次,刘林冷不丁淡淡地问了一句:“想什么呢,你?”
“王舍。”她脱口而出,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笑了那么一笑,也没有深究。
一琢磨,她隐隐感到他比自己更不对劲。
一次意外的发现使真相大白。
那天,她从刘林换洗的外套口袋里发现一片钥匙,不禁联想到他一个神秘的小箱子——她曾无意间碰到他匆忙打开过一回,瞥见里面只有几本英文原版书,当时就有点蹊跷。用钥匙一试,果真打开了那东西,从里面赫然找出3份存折,总金额达10万美元之巨。她傻了眼。
丈夫回来,她就此事“咨询”于他。他先敷衍了一阵,后经不起诘问,不得不承认是杜玉梅几年来付给他的“服务费”。
“我对不起你。”他一副内疚、腼腆的样子,想解释什么,“我是个窝囊废,总是走投无路,无法找一份严肃的工作……”“够了。”蒋茜大喝一声,“啪”地甩给他一个铿锵的耳光,冲了出去。
想起“服务费”那三个字,就恶心。一切都不必说了。
她以为自己会躲到什么地方去大哭一场,大哭一场之后会无限伤感,然而,当她踩着自行车,在公路上漫无目的地转悠一番,拐进学校的大门时,甚至还冲传达室的老李笑了那么一笑。
你无法哭泣,无法伤感。你如果为这样可耻的丈夫哭泣和伤感,你就比他更可耻。
她想。
当晚,蒋茜凛然提出离婚。
刘林把自己那副内疚、腼腆的样子,换成一种半卑躬半冷嘲的神情,不答应。
只好上法院。
第一次开庭审理,蒋茜顾及刘林的面子,没有提起美国的那位年近五旬的妇人,只强调夫妻长时间天各一方,感情日益淡漠之类。这显然没有多少说服力,因为刘林出示了4年内蒋茜写给他的100余封炽热的情书。法庭因此支持被告、不予判决离婚。
蒋茜气不过,回家便把刘林写给她的大摞书信付之一炬,扔给对方一句话:“半年后,咱们老地方见!”
说完,收拾她的东西,又搬回学校那间用胶合板隔开的陋室去了。
刘林还是一种半卑躬半冷嘲的神情。
其后,他几次请了双方单位的领导去劝说蒋茜。蒋茜不耐烦,就说:“我是跟刘林离婚,又不是跟组织离婚。你们这是操哪门子心呀!”
弄得领导们好不尴尬。
她放着一个从国外镀金回来的有钱的丈夫不要,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有人私下议论说她八成是想嫁给那个大兴安岭的王舍。什么叫吃错了药?这就是。
赵敏不知道蒋茜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习惯地估摸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安慰蒋茜时,不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拈花惹草是男人的天性,只是程度不同而已。男人玩女人,就像第一次喝醉了酒找不到路回家,醉多几次,他就知道怎样回家了。我那位不正是这样吗?前些年我管得紧。他常到外面打野食;最近。我放宽政策,懒得管了,他反而回心转意了,反过来巴结我。你瞧。”
蒋茜听了,哭笑不得。
老李也在一旁打边鼓:“男人一辈了为名利奔波,很累啦,干点错事在所难免,还不是为了女人的虚荣才这么折腾自己的?你瞧我这个人不犯错误对吧,因为我很淡泊,一淡泊就不能满足女人的虚荣,不能满足女人的虚荣,就只好一辈子打光棍呐。”
蒋茜摇摇头,还是哭笑不得。她不是一个喜好虚荣的女人,她不需要丈夫为了她、为了家庭不顾廉耻、不择手段。偶尔,她也站在中间立场看问题,意识到刘林不隐瞒真相比矢口否定它来得诚实,可谁能接受这种诚实呢?她宁可他撒谎。
离婚之事暂时搁浅下来,蒋茜整天闷闷不乐。赵敏不时带她出去散心。
有一回,她们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蒋茜认识了一个男子。
party很热闹。跳假面舞时,落落寡合的蒋茜拿了一个黑熊面罩正站在一旁把玩着,一个戴小猪面罩的男子过来邀她。
乍听男子的声音。她怔了一下,因为他的声音很像王舍!跳着,跳着,她忍不住开口问他是不是王舍。男子说:“你认为我是谁,我敢不是谁吗?”
“天啦。你真是王舍?”
“跳完这个舞,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