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里的喊道:“骗人!你们一定把他藏起来了,他不会有事的。他说,没事。”她已经完全失控了,怎么也不肯签字,即使头疼发昏,她也想着,只要她不签字,他就会好好的活着。
“我来签。”刚刚赶来的刘妈妈从地上捡起病危通知单,快速的签好。这是她人生中做的最为快速的一件事。
护士再次建议给意然注射镇定剂,她突然安静下来,摇摇头。抱着膝盖,看着鞋面。“我很好。”
时间一秒秒过去,医院走道聚集越来越多的人,她一下也不动,依然抱着自己,看着地面。来了走,走了来。
最后剩下来的也就这几个人。
时间的游丝在狭小的走道处飘忽。
离开,是为了让他更好的生活。如果不能,她死也不会离开。
“如果有一天,你想回来了。什么时候都可以,我在家里等着你。”
“你在,我恒在。你若不在,我随你而去。”
我随你而去——
“匡当”一声,门被大大地打开,意然第一个站起身来,怔怔地看着被推出来的床,一瞬间,世界阒静一片,屏息凝神。
后面一位护士上前一步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但是极需要休息,诸位不要打扰,自己也回去好好保重身体。”
另外对着意然和刘妈妈说:“最近几天是关键期,如果他能醒来的话,说明没什么大问题,如果不能醒的话……,你们要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他的求生意志。”护士顿了一下说:“很弱。作为家属这方面你们应该知道内情。”
很弱?
刘妈妈猛地向下一瘫,意然顺手搀起她。
比起刘妈妈,意然已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足够的——
牧远安静地躺在白色的床单上,脸色如同床单一样苍白,意然只觉痛的几乎要窒息。第一次觉得,他也以属于脆弱生命的范畴,她一直以为他是钢铁般的存在,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就觉得安心。可是当他躺在那里时,没有一丝生气时,她才发现自己对他是多么依靠,又是多么恐惧他的离开。
她不能哭,必须镇静,必须给他力量,让他活下去。
时间像是带着武器而来,一点一点,一寸寸的割着她的心。一天一夜了,大概是这么长,或者比这还长的时间。
她死守在他的床前,一刻也不离开。别人在耳边说的什么,她通通听不见。
他还没有醒。
还没有醒。拿掉呼吸管的脸上,依然没有血色,纤细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轮廓,这张承载她喜怒哀乐的脸,一向冷漠,这次睡的那么安然,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牧远,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可以起床了。”她拉着他的手,脸轻轻地贴上去感受他的温度,以前他的手指总会摩挲着,这次,连手的温度都变的好低,好低。
“牧远,我想回来了……你听到我说的话吗?”温柔的声音。
“牧远……”
脑海中浮现他种种的好,淡漠的,微笑的,还有宠溺的眼神,一瞬间她无法再忍受他如此沉睡着。
“牧远,你醒醒啊,你再不醒来,我就走了喔……我真的走了……”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流出,“你好会骗人,说什么在家里等着我,说什么我在,你永远都在,你骗人……骗人……”最后终于遏制不住哀求,“你醒醒,我求求你了……发发慈悲,醒来,好不好,好不好……醒来啊……”像个孩子一般找不到回家的路,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他。“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求你了……”
站在门口的赵淼,忍不住吸了下鼻子,转身向外走去。刘牧远,你怎么忍心不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一天不见,十分想念哈~~~今天俺努努力明天两更!以上病症均具感情色彩,严禁考据党哈~~话说俺一直以为,很多不可回旋的纠葛都会因与死亡擦肩而过而显得微不足道,死亡来的越猛烈,那一刹那迸发出来的情感越来越是不容忽视。
明天以后继续日更到完结!
、五十七、梦非梦
“爸爸,你去办事的时候;我在马路上捡到一个漂亮阿姨的钱包。那个漂亮阿姨还夸我呢;还要给我钱。”这个时候的刘牧远只有六岁。可爱的,胖胖的;聪明;爱笑。
“嗯,牧远真乖。”男人的脸上写满心事;随口夸奖。
“我没要。”小孩子心性,希望得到更多的夸奖。
“好孩子。”
小牧远开心的笑;拉着男人的手;向家中走去。
几天之后;
他亲眼看到爸爸从十几层的高楼跳下来。那一年的记忆便是血悬浮空中的回忆。
妈妈带着他艰难渡日子;他还不清楚为什么曾经的欢声笑语就止中断;只有妈妈越来越瘦的身体,蜡黄的脸色,并且常常有些以前见着他会亲两下,抱一下的叔叔,阿姨。如今经常凶神恶煞的拦住妈妈,说些难听的话,讨债。
六岁的瞳孔渐渐映射更多的人间冷暖,世态炎凉。
直到妈妈再也承受不住,一层白布,从此,世上只有他一个人。一个孩子。
*
孤儿园里有很多阳光灿烂的少儿绘画作品,实际生活并非如此。
有些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听到院长说:“宝宝,你爸爸妈妈终于找到你了,明天就来接你回家。”那个孩子就会兴奋的晚上睡不着觉。每个孩子都向往着有一天自己的爸妈也会来接自己回家。
小牧远知道,那是骗人的。是领养。他的父母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些长了很大的孩子,还不能完整说一句话。有些是天生残疾被父母抛弃。有些刚被送进来。不管哪一类,他们每天都憧憬着两个字——爸妈。
小牧远的生活渐渐变得寂静无声,一双防备的目光,窥视着世界各种色彩。直到那个漂亮的女子将他带走。